武朝大观十三年夏。
齐州遭遇十年一见的酷热,热浪滚滚,天地仿佛像蒸笼,街上全都是卖凉水冰块,饮料的,男人袒露上身,直穿着短裤,摇着蒲扇喘着粗气。女人几乎都不出门,躲在家里。
护城河沿岸,一夜间冒出很多风亭水榭,搭个简易台子,顶上盖着布遮挡阳光,中间放着冰鉴,围坐吃酒诗话。夜晚也有人就露宿河边,整夜灯火不息。
自然都是城里有钱人,普通菜农哪里有钱,顶多是买点便宜的凉水,寻一树荫下纳凉。
就连清风楼这样的大店,客人也很少,宁放以前来都是要一壶上等好酒,几样小菜,可现在囊中羞涩,买不起小菜,坐着喝酒时不免伤感起来。
一个没有理想的落魄小地主,吃喝嫖赌,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年,在遭遇了这些变故后,思想有了微妙地变化。
按武朝的习俗,宁放早该娶妻生子,置些田产过日子,就算娶不起老婆,家里有个现成的小丫鬟,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就像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
宁放喝的微醉,从酒楼回去,一进院子就看见顾老,顾老坐着喝茶,几个月不见,显得老迈不堪,不住地咳着。
“顾老”
“宁公子”
略事寒暄后,顾老才说明来意,他的小妾姜氏几日前去野外挖野菜,不慎跌倒摔断了腿。姜氏是江宁人,思念家乡,一定要回去看看。顾老是来向宁放道别。
叶落归根,人老思故乡,此去江宁路途遥远,途中也不平安,顾老显得很悲凉。
“宁公子,明日老朽在河边举行茶话,与友人道别,你可一定来。”
“顾老放心吧。”宁放点点头。
送走顾老,宁放看见李冶在一旁抹眼泪,奇怪地走过去。
“怎么啦?”
“公子”李冶委屈地叫了一声,随即却满脸通红,扭过头去。
宁放问了半天,李冶才抽抽噎噎地说清,上午她去一个大户人家干活,不料却被男主人骚扰,差点逃不回来。
“好狗贼”
宁放捏拳怒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愤怒,他捏着拳在院子里团团转,像被激怒的野兽,李冶担心他,跑过去拉,被宁放一把推开了。
这种事对穷人家的女子来说并不鲜见,只是以前李冶还小,没那么严重,这次严重而已。
李冶十八岁了,穷苦出身,不施粉黛,却有一股清新,天然而生的美。
…………
来日,护城河北岸,杨柳习习。
沿岸边,遍布风亭水榭,南岸不用过河,离城近,所以人也多,河边整日人流滚滚,犹如闹市。但北岸却清净多了,看不见人,基本都是围坐在亭子里饮酒茶话的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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