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李冶来探监,带了好酒好肉,小丫头眼圈红肿,仅仅半个月憔悴得不成样子,哭的稀里哗啦。
“公子,我把田卖了……。”
“卖给谁了?”
“姚五”
宁放狠狠咬牙,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自己身陷牢狱,上上下下疏通关系,贿赂狱卒,需要一大笔银子。之前吴安世给的银子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宁家还有七八亩田,若在平日至少能卖三十两银子,但姚五趁火打劫,只给了二十两,李冶哭了两天两夜,最后咬牙还是卖了。
小丫头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坚强果决,宁放出事后,她几乎天天都是以泪洗面,在煎熬中度过。
宁放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肉,忽然间美食在他眼里变得反胃,百感交集,慢慢地说了一句“你回去吧,以后不要送饭了。”转身回牢房了。
邓大抓着栅栏瞪着他,宁放在他诧异的注视下把酒肉从缝隙塞进去,看也不看邓大一眼,走到地铺躺下。
二十年来,宁放虽然落魄,在外人眼里却活的很优雅,维持着曾经富二代的尊严。可是此刻,一场牢狱之灾剥开了华丽袍子下的悲凉。
就像一个昳丽的肥皂泡,轰然破裂后,露出赤裸裸的真相。
此后几日,宁放都陷入痛苦中,他二十年的人生即将划上句话,说不上遗憾,却有不尽迷惘。
外面正是春光明媚,大好河山,至少沿河两岸的菜农呼吸着新鲜空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郑秀才一定是坐在河边渡口下棋,偶尔想起宁放,一声叹息。
一个破落小地主的命运,并不曲折,却是那么真实。
黑暗的牢房里,宁放第一次拿起黑乎乎的窝头塞进了嘴里,苦涩,味同嚼蜡,让他忍不住哇地吐出来,吐的一塌糊涂,连脏肺都似乎要带出来,引得一旁的邓大哈哈大笑。
“小子,连这都忍受不了,将来案子判了,关进死牢还不尿裤子。”
宁放默默看了邓大一眼,捡起地上的黑馒头,皱着眉头咽下去。
邓大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之后几天,李冶送的饭菜,宁放一口不吃都给了邓大,邓大满脸错愕,毫不客气照单全收,脸上的凶狠倒是柔和了些。
半夜,邓大忍不住爬到栅栏边问宁放杀人原由,待得他听完事情全部过程,摇摇头,说道“小子,我不信你能杀人,你等着。”
邓大是南城有名的混混,熟悉黑道,第二天邓大写了个纸条让狱卒带出去。
过了二日,午后狱卒带宁放去第二次提审。
典吏焦晃坐在审讯室,惬意地剔着牙缝,刚吃过午饭,打着饱嗝。
这段时间,宁放的案子一直搁置,眼看关押期限快到了,焦晃才着急了。
本朝对命案一向很重视,只要是命案,就必须有结论,上次审讯后,焦晃察看了所有证词,也提审了举证人,虽然疑点很多,但举证人一口咬死是宁放杀了人。这种情况,以往都是大刑拷问,嫌疑人最后都招了。
焦晃反复思量之下决定尽快结案,先让宁放招了,然后在想办法从轻发落,这样一则应付上峰,二则收了宁家贿赂,也能堵住宁家口,同时给了吴安世的面子。
这种官场老油条,八面玲珑,想的不可谓不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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