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城墙根里,有酒肆若干,每日客人盈满酒香扑鼻,其中最大一家任店,虽然不是官方正店,但却是官府曲院正品,价格不贵,几文钱就能打一壶,向来是沿河两岸菜农最喜欢去的酒肆。掌柜姓徐,为人和气,生意兴隆,任店门前整日人来人往,耍把式卖艺,卖唱的,外地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泼皮无赖混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间或喝醉酒闹事。店内设有简陋客房,三文钱就可以住一晚,更有烟花女子招揽生意,有那整日饮酒,浑浑噩噩者视此为乐园。
任店售卖的是从曲院廉价买的的羊羔酒,羊羔酒只是酿制时加了乳羊羔,因醇香得名,酿造方法也是用米发酵酿制,正宗羊羔酒只有官方正店有售。像任店这样的小店,大多是从曲院买质量残次等的,不过对于沿河两岸的菜农来说,物美价廉,足够了。
宁放虽然落魄,却很少去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一般只去西门里的官方正店清风楼,但因为清风楼的酒都是曲院正品好酒,价格昂贵。囊中羞涩,平日只去茶楼喝茶。
这几日因为姚五的事,宁放心绪不宁,也无心游玩,早饭后心情烦闷,竟然走到了任店门口。闻到酒香,忍不住走了进去,花了二个子买了一壶羊羔酒,坐着慢慢喝。
虽说酒是次品,但醇香扑鼻丝毫不差,喝了一阵,外面走进来一个年青菜农,进门把担子放下,喊伙计上酒。宁放抬头一看,是白马寺看菜园的赵吉祯。
赵吉祯要了一壶酒,在门口位置坐下,慢慢喝酒,看着外面。
那年黄河决堤,遭遇洪灾,赵吉祯一家人都在灾难中失散,洪水过后无家可归,只好流落到临近的齐州,在白马寺做杂役看菜园。这么多年来,赵吉祯常常来这里喝酒,向外地来的流浪者打听家人的下落。
自那日茶楼所见一幕后,宁放对赵吉祯印象深刻,便走了过去。
“赵兄,在下宁放,可愿一同喝一杯?”
“宁兄,请。”
赵吉祯客客气气地拱手说道,宁放在桌边坐下,喊小二又打了一坛好酒。他平日都是买小壶慢慢喝,此时却要了一坛酒。
赵吉祯低头喝酒,似有很多心事,也不管宁放。宁放也烦心,两人都不说话,默默饮酒,太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身上暖洋洋,心里却烧的厉害。门外闹哄哄一片,有野娼凑过来问要不要陪酒,都被宁放推开了。
宁放平日和人喝酒,都是猜拳嬉戏,热闹非凡,第一次这样安静喝酒,却觉得并无违和感。好像赵吉祯就应该这样,如果嬉戏玩闹就不是赵吉祯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一坛酒喝完,两个人都醉醺醺地,离开时赵吉祯坚持自己付了酒钱,出门挑着担子晃晃悠悠走了。
宁放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天昏地转,廉价羊羔酒虽然度数低,但毕竟纯粮食酿造,后劲大,两个人喝了一坛酒,差不多也醉了。
睡到天黑,李冶才回来,吓了一跳,慌忙去厨房拿了醋过来,让宁放喝了醒酒。
“公子,这是和谁喝酒来着,怎么醉成这样?”
“……水……。”
“公子以后少喝点酒。”
“……”
宁放起来后,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头还是晕,就又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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