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冥之同燕齐谐正说着话,言语间那大将军便到了,不如众人所料,是个彪形大汉,口上说是要看看今日招的兵如何,燕齐谐便凑在陆冥之耳边,道:“这大将军,唤作霍三元。”
陆冥之在心里暗中记下了,二人立到旁边站好,那霍三元说话,陆冥之偷眼瞧去,心中只道,倘若是个太平世道,他在家中大约也该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了罢……正想着,那将军开口道:“好得很,都是年轻娃娃,我们军中也是有新人了!”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忽的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大叫起来,“那个怎的生的这般秀气,别是个姑娘”说的是陆冥之。
陆冥之心中翻了个大白眼,道:“男的!”少年郎正变着声,听着却显然是个男子无疑了。陆冥之少时,饭量不小,却生的精瘦,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眉下生一对儿凤眼,极长的眼线斜开来去,目光流转间波光潋滟,加上生来便比旁人生的苍白些,虽说是自幼随父兄待在军中,如今站在一堆皮糙肉厚的农家小子中,却是真真像个姑娘了。
霍三元口中啧啧了几声,目光中略有些嫌弃,陆冥之心中微叹,面上却不显,只道:“北齐兰陵王高长恭,容貌俊美,虽为战神,犹担心相貌威慑不足,遂于作战时戴面具以骇敌军。”他又笑了笑,“我怕是也得寻个面具戴了。”霍三元又啧啧:“还读过书!”陆冥之板着一张脸:“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能伐谋,必要读书。”
霍三元扁了扁嘴:“一个小娃娃板个大人脸,还近说些之乎者也,别只会纸上谈兵,不中用啊。”
燕齐谐在一旁听着瞪大了眼睛,他他他,他会会用成语!“纸上谈兵”这词别是前两日在说书先生那里学来的罢!
陆冥之只轻笑了两声,伸手扯掉了破月枪枪杆上包的破布,露出错彩镂金的工艺,银错金嵌绿松石蟠螭纹生出光彩来,端的是绚丽夺目。
只见陆冥之将破月枪向前一横,做了个起手式,道:“将军一试便知。”霍三元也笑了:“好小子。”言罢持了大斧,看向陆冥之。
陆家善枪,干,戈,戟一类的也不在话下,陆冥之在家中时虽还没有自己的兵器,大哥陆冠之的破月枪倒也使的称手,几路破月枪法使过,霍三元的气息便有些不稳起来。
陆冥之乃陆家四爷,自幼同父兄习得一手好枪法,那破月枪少说也有六七十斤重,而他脚下的步伐却无丝毫慌乱,步起如燕,落时似石,套路章法行云流水一般使过,不懂之人看来便像是舞蹈一般,仔细看去却是衔接恰当,一环扣着一环,时而挺枪突进,时而立枪闪退,步步狠辣,招招用心,只是他年岁尚小身量不足,那陆家精髓的枪法却还施展不开。那边的霍三元使的是野路子,自学成才,身形便显得有些重了,好在力气大,经验足,持大斧左挥右舞,劈开直插过来的枪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竟谁也没占上便宜。
一旁看热闹的少年们们两眼放光,霍三元口中不禁赞道:“好。”陆冥之心中只微微叹息,如今这世上,还会使陆家枪法的人,怕是只有自己了罢。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慢,枪尖一挑,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拨开霍三元的大斧,瞬间退出几步之外,持枪行礼道:“将军承让了。”
那霍三元颇是高兴的样子,丢了大斧就去拍陆冥之的肩膀,口中不住的赞着,霍三元又问道:“真是个儿子娃娃,叫撒名字呢?”陆冥之面上微笑:“陆四郎。”
霍三元憋住了笑,心道,这名字和我的有一拼。
四郎四郎,像是开蒙之前家里头人唤着的乳名,一仄一平,唤起来虽不清朗雅致却也上口,到也是个好名字。
这世上,果真再无陆冥之了……
酒铺中,燕齐谐要了酒肉,与陆冥之一同吃着,口中仍喋喋不休:“早就听说陆家枪法天下少有,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传。”陆冥之一筷子敲在他头上:“再说再说!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还掐你掐的不够是罢。”燕齐谐连连讨饶:“四郎四郎!哎呦喂我哥哥,您下手也忒重了。”陆冥之不禁气笑了:“这重?这还重?我拿破月枪砸你你信不信!”
燕齐谐嘴里塞了牛肉,说话嘟嘟囔囔,只隐约听得说“不要。”
陆冥之:“哦你要我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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