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笼罩于荒土之上的天穹一片灰隆隆。
在坑洼不平的荒土大地上,老迈瘦马拖着漆皮剥落的马车摇晃颠簸着,一行人尾随车后迤逦而行。
除开年龄稍长、身着兽皮的老者驾着马车,其他十数人则一个个光着脚板、徒步走在马车周遭,这些人俱是体魄健壮,肩宽臂长,身上披着各式的兽皮,有的甚至还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张兽皮,堪堪护住下体要害。
只要是对荒土稍稍有些认知的人,打眼一看,便知这群人就是大楚人口中野性未化的荒土蛮子。
这一行人一边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荒土之中危机四伏,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同时,在他们的眼神中,除了警惕,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虎叔,我早跟你说过,能让我石蛋心悦诚服叫一声哥的人,日后铁定是名震荒土的大人物。想我当日说这番话的时候,你还直朝我翻白眼、骂我没羞没臊。现在,风哥儿去到雄阳城才半年,便让我们西柳部落获得了出入雄阳城的资格。虎叔,你不是一向牛气么,如今再翻个白眼给我看看?”面容稍显稚嫩的兽皮青年得意地向身旁一位身量魁梧的黑须中年男子炫耀:
“云哥儿上次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等他去十万山斩杀掉一化形期妖物,立下泼天的功劳,他便能向雄阳城提出要求,将我们整个西柳部都迁进雄阳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大家晚上也都能睡安稳觉,每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兽皮青年炫耀的同时,脸上更是堆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小崽子,敢拿柳风来挤兑你虎叔!”
黑须男子把眼一瞪,抬腿就是一脚:“柳风能让我们西柳部拥有了出入雄阳城的资格,他是我们西柳部落的骄傲,我柳虎打心眼里服气!但你石蛋一天不猎上一头暴熊回来,在虎叔眼里就是个怂包软蛋!”
在柳虎抬脚的刹那,石蛋就意识到不对,拔腿便要逃跑,但怎奈速度远不及对方,只听“哎呦”一声,石蛋腾空飞起,随后噗通砸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黄尘四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虎叔,你给我等着,等我石蛋哪天修成了大武者,一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保证打得你跑遍荒土去找大门牙!”正常人这么硬实地摔在地上,不说重伤垂死,铁定也会痛得龇牙咧嘴难以起身,但石蛋却仿佛没有半点事儿一般,一个骨碌便从地上爬将起来,把胸膛拍得咚咚响、扯着脖子朝着柳虎挑衅叫唤,尽管灰头土脸模样狼狈,但气焰十足。
“小崽子,几天不敲,皮子又痒了不成?”柳虎大嘴一咧,作势就要狠狠修理石蛋一番。
石蛋的脸色顿时大变,连蹦带跳地爬上了队伍最前方的马车,一把挽住驾车老者的瘦胳膊,把身子缩在老者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满脸谄笑,道:“呈爷爷,虎叔又要欺负人了,……”
“惫懒货,骨架子都还没长开,正是锻炼体魄的时候,却变着法儿地偷懒!想蹭马车坐?等你哪天能打赢了柳风再说。”不待石蛋把话说完,驾车老者稍一抬臂,石蛋便一个骨碌从马车上摔落下来,跌了个狗吃屎。
看到石蛋再次跌落的狼狈模样,一干荒土男子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接连被摔倒两回,石蛋干脆不起身了,叉腿坐在地上,心想以柳风的变态成长速度,即便给自己两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于是不由得无比惆怅起来。
“呈爷爷,打个商量呗,你能不能换个人,比方说,只要我哪天能打过虎叔,以后就能和你一样,去哪都能坐着部落的马车,你看成不成?”看到车队走远,石蛋连忙蹿起身,边跑边喊。
“小崽子,跟你虎叔杠上了不成?今天非得给你好好松松骨头!”柳虎抬脚踏步,正欲奔向石蛋,却猛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远方。
驾车老者早已勒住缰绳止住了马车,其他西柳部众也随后从马车上抽出朴刀、兽骨等兵器,神情紧张地护在马车四周。
石蛋刚刚赶将上来,正欲询问为何突然停车,却被柳虎一把抓住,强按进了马车。
“虎叔,……。”石蛋不明所以。
“稍后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柳虎神情严肃。
石蛋知晓事态严重,不再嬉笑贫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远处尘土蔽天,约莫十息之后,数十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西柳部落众人的视线当中,马背之上,一群脸上戴着铁皮面罩的黑衣人挥舞着晃眼的马刀,打着呼哨,奔袭而来,扬起漫天黄尘。
“铁面匪!”驾车老者面色陡变,护在马车周边的西柳部汉子们也一个个神情凝重,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荒土大地之上,生存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在荒土求生,各个部落不单要抵抗饥饿,还要时时提防猛兽甚至是妖兽的袭击,但最让荒土部落忌惮的却是那些宛如毒瘤般的荒匪。
荒土之上,荒匪众多,其成员也是颇为斑杂,有各部落的被驱逐者,有被雄阳城那边几个大国度通缉的罪犯,也有一心想要荒土搏个大好前程的亡命之人,这些人大多性情暴虐,残忍嗜杀,同时不事生产,专门行那劫掠抢杀的勾当,让本就艰难求生的荒土部落雪上加霜,甚至有一些实力弱小的荒土部落在荒匪的屠刀下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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