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鼎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他也看得出来,实际上若真是查下来,只怕光棍张受的伤更重。对方只怕治不了光棍张的,反而还要自己承担。这一招以进为退着实高明,对付这种人应该最有效不过了,同时也能给那杜捕头一个交代。
南宫鼎答应退下,过不了多久,他又高兴的回来,向卓然禀报说,去查了。那杜迁只是鼻子被打破了,当时流了鼻血,郎中已经检查过,鼻骨并没有折断。反倒是光棍张肋骨折了,郎中已经上了药。
南宫鼎将卓然的话告诉杜迁父子之后,这两人主动提出撤诉,不告了。按照县尉大人的意见,个人承担自己的医药费就行了,这案子也就平安了解。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卓然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件事牵连到的另外一桩案子被告到了衙门。郭员外的夫人到衙门状告自己的儿媳妇不孝。
这天卓然正在签押房里批阅公文,听得院子里刑房那边又哭又叫,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卓然皱了皱眉,对门边伺候的郭帅说道:“你去瞧瞧何人在此喧哗。”
郭帅赶紧跑了出去,片刻回来禀报说:“是郭员外的夫人在刑房那报案,告她儿媳不孝,要求衙门治罪。”
卓然哦了一声,搁下手里的毛笔问道:“婆婆告儿媳?有点意思,怎么回事?”
郭帅说:“那妇人说她亲眼看见她儿媳妇在吊唁她公公的葬礼时偷偷的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就是极大的不孝,非要治他的罪。刑房的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人见到,她说没有,就她一个人看见。因为她儿媳妇是躲在厕所里笑的,而当时她也正好要上厕所,在厕所外面听到笑声,开门一看,便是她儿媳,抓了个现行,还赌咒发誓,她没撒谎。”
卓然皱了皱眉说:“刑房怎么说的?”
“刑房的司房说了,没有其他人作证,又只是笑了两声,却也不能证明她就是不孝,这个证据太过牵强,不足以定罪,所以不肯立案。那老妇十分泼辣,在那又叫又骂的,非逼着刑房司房立案查处。司房索性躲到外面去,所以老妇找不到人,才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骂。”
卓然说道:“司房做的没错,你去告诉外面的衙役,那妇人若是听劝,就让她回家去,若是不听劝,还继续在衙门中撒泼,胡闹喧哗,扰乱衙门秩序,那可是要打她板子,乱棍撵出的。”
郭帅忍住笑,答应着跑出去了。
卓然苦笑摇头,心想,这婆婆如此厉害,只怕她的丈夫,那位郭员外也好不到哪去。兴许是这儿媳妇还真的笑了,是因为欺负她的公公死了,谁又说得清楚呢?古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破事闹到衙门来,真的是觉得衙门闲的没事干了吧。
下午,卓然正在签押房里办公,衙门的门房跑进来禀报说,乡绅郭员外家办丧事几乎要闹出人命来了。说是上午到衙门中哭闹的郭夫人,在来衙门状告儿媳之前,已经让人将儿媳捆了,此刻正在鞭打。客人担心侧闹出人命官司,所以跑来报案了,问该怎么办。
卓然一听,火往上冒,骂道:“这无法无天的老婆子,居然敢私自动刑!叫南宫鼎立刻赶去阻止。”
郭帅答应,去把南宫鼎叫了来,南宫鼎当即领命,带了几个捕快急匆匆的去了。
过不多久,一个捕快十分狼狈地跑了回来禀报说,那郭夫人简直胆大妄为,带人将南宫捕头等人围住,不仅没有将儿媳松绑,反而当着捕头的面继续鞭打儿媳,而且还抓伤了南宫南宫捕头。
卓然一听眼睛都瞪大了,心想,南宫捕头武功一流,居然被着老妇所伤,难道这妇人是武林高手不成。
详细问了,这才知道是那妇人趁南宫鼎要去解树上的绳索时,忽然从后面偷袭,挠了南宫鼎脸上一抓,顿时挠出了几个血印子。见他是个老人,又是个妇人,南宫鼎才没跟他计较。只是那妇人撒泼,又哭又骂,场面乱成一团。
那捕快说,因为郭员外是县里的乡绅,家族在本县盘根错节,人数众多。所以有不少亲戚跟着一起闹,场面有失控的危险。卓然一听,这可不得了,若是引起民变,那可是大事,赶紧吩咐将云燕叫来保驾,带着一队捕快和马步弓手,赶往郭员外家。
一行人来到郭员外家,只见这宅院很是豪华,门口有家丁在接待来访的宾客。见到衙门的人来了,两个上前招呼,另有人飞快跑去禀报。卓然急于想迅速控制局面,所以根本不跟门口的人啰嗦,带着人径直冲进了郭府,来到了大堂前。
郭员外的丧事就是在这里举行,大厅里人头攒动,不少人披麻戴孝,是来吊唁的。而在大厅前的一棵老槐树上,吊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身上满是鞭痕,鲜血淋漓,人似乎已经昏迷了,双手被反捆着吊在树上。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妇,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皮鞭,拼命要去抽打吊在树上的那年轻女子。南宫鼎挡在她面前阻止,她又抓又挠又踢,南宫鼎只是喝骂,却不敢还手。生怕激怒众人,引起哗变。
郭帅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都住手,县尉卓大人到,闲人闪开。”
捕快和马步弓手训练有素,立刻冲上前,将闲杂人等挡在外面,围出了一道警戒线,将现场围在其中。眼看手持明晃晃的兵刃,骑着高头大马的马步弓手在外围,虽然场中有上百人,却无人敢上前,毕竟这是衙门的,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衙门对着干。
一直在与南宫鼎对着干的郭夫人一见卓然来了,猛地将皮鞭甩在地上,扑上前,来到卓然的马前,扑通跪倒说道:“县尉老爷,我正管教我家不孝的儿媳,偏偏这捕头要来阻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儿媳这个贱女人有什么奸情,这么护着她。求县尉老爷给我做主啊。”说罢便又哭又骂,还咚咚的磕头。
卓然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妇人真是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可不是省油的灯。于是沉声说道:“本官自有公道,你不要再哭了,退到一旁,本官会查个清楚。”回头对云燕说:“先把人放下来。”
这个妇人敢于跟捕头较劲,甚至诬陷捕头,那是因为捕头只不过是个衙役,也属于贱民。而自己这郭家在县里算得上是乡绅,这才敢有此胆量。可是面对卓然,那可是朝廷的官员,他这乡绅又不够看了,哪敢跟县尉老爷直接叫板,不听从老爷的话。所以对卓然所说放人不敢二话。只是在那里呜咽的抽泣着。
云燕来到树下,一手抱住了那女人的双腿,抬手打出一枚金钱镖,准确的射断了上面吊着的绳索,女人摔了下来。云燕将其打横抱住,轻轻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脖颈,发现还有微博微弱的脉搏跳动,这才稍稍放心。细看这女子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气的回头对那妇人怒斥道:“好狠的心,竟然把人打成这样。”
那郭夫人不知道云燕是什么来头,也不敢顶嘴,只是多了一句:“这贱人本就该打。”
卓然对云燕说:“你先把她带回去吧,找个郎中给她疗伤。”
云燕答应了一声,抱着那媳妇往外就走。郭夫人瞪着小绿豆眼,伸手拦住说道:“那不行,她是我家媳妇,怎么能带走呢?我还没好好管教她呢。”
卓然怒道:“再要你这么管教,就会闹出人命来了,难道你想吃人命官司吗?”
郭夫人不敢顶撞,赶紧退了开去。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过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卓然扫了一眼场中众人,翻身下马。
南宫鼎赶紧过来,一脸愧色的对卓然说道:“县尉老爷,小的……”
卓然摆摆手说道:“辛苦了。”
随后迈步朝着灵堂走去,老夫人忙跟在身后。卓然走进灵堂,从旁边的一张方桌上抽了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走到灵堂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上。
大堂里,郭员外家的晚辈都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旁,见县尉大人亲自来吊唁,这个面子可真是比天还大了,又是感动又是悲伤,都跪倒一片,咚咚磕头还礼,口中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郭夫人也是哭得老泪纵横,说道:“县尉老爷,老身可不敢当。”
卓然摆了摆手,他其实根本不想上这炷香的,只是他必须要化解现场紧张的气氛,也做个姿态。毕竟来都来了,死者为大。当下随口说道:“郭老太爷是本县的乡绅,没想到却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郭夫人忙赔笑说:“我们老爷七十有六了。”
卓然愣了一下,七十六岁,怎么说都算不得英年早逝。于是干笑两声说道:“他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却溘然长逝,让人扼腕叹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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