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萍口中的后巷,是从前匈奴人留下的一处废墟,在过去是一些流民所住的地方,陈睦来了之后,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全都组织起来,与军队一起屯田、做工,每个月也发粮饷,这些人有了事做,不但解决了他们温饱,伊吾卢的治安比以前好了很多。慢慢的这个废墟人迹罕至,也就更加荒凉。

伊吾卢军队的人数又远超住民,邻里之间彼此就算不熟悉,也时常见面,而呼衍洁每天督促陈瑕从城里往军营挑水,几乎这里就没有不认识他们师徒二人的,因此陈瑕只要不出城去,就等于所有人都在守护着他,否则银萍又怎么真的放心,让孩子一个人跑出去?

平时陈瑕挑水,都有呼衍洁跟着,没人敢对他如何,不过只要他自己跑出来,可就不一样了,沿途碰到的叔叔、大爷,见他可爱,时不时有人跑过来掐他的脸蛋,问东问西,弄得他不胜其烦。所以他也就只好选一些没大人的地方去玩耍,可惜伊吾卢三千多人,却没有什么小孩,自打陈瑜离家出走,陈瑕也显得形单影只,那人迹罕至的后巷废墟也就成了他闲暇时唯一可去之处,反正只要不叫他练功就好,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他又不想跟呼衍洁练功,就自己去了后巷玩耍。他一个人能玩什么?城里也没有什么野兽给他打,也就只能掏鸟窝、抓麻雀,要不看到谁家的鸡鸭猫狗跑出来,他给抓过来臭骂一顿,再给它放了,那鸡鸭猫狗也没招惹他,更听不懂他的话,只是陈瑕半傻不傻,没有了哥哥这个玩伴,实在闲得无聊而已。

要是没有这些小动物,陈瑕就只好抓两捧衰草,扎成草人,放在面前把玩,在他的眼里,那草人一个代表哥哥,一个代表阿曼,他对着草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时哭时笑,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大人也许不会理解一个如此孤独的孩子,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会认为这个孩子真是傻的可笑了。却不曾想过,他的可怜之处。

他今天就从家里抓了把谷子,准备捉两只麻雀来养。别看他读书、习武都不行,调皮捣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要说打猎捕兽那更是一个好手,在废墟里扫了一块空地,谷子撒进去,再扣一个大筐,拴着绳子,做了个最简单的陷阱,他就藏在废墟的一面墙后,把那墙凿了一个小洞,偷偷看着,就只等麻雀进圈套,他一拉绳子,就算大功告成。

已经等了一早上,一直没有猎物上钩,眼皮都开始打架,忽然眼看着有三两只麻雀过来偷食,心中大喜,正要去拉绳子,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石子,啪的一声,落在旁边,将麻雀全都惊走,陈瑕一愣,骂道:“哪来的野猫吗?真是可恶!”

话音刚落,头顶上轻飘飘地跳下来一个人,二话不说抬腿就踢了陈瑕一脚,“你才是野猫!”

陈瑕不曾防备,他又是半蹲在墙根下,被那人踢了个跟头,抬眼再一看,却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童,这还是他在伊吾卢见到的第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再看那男童戴着顶破帽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黄色棉衣,用一条蓝色的带子系住,脚下皮靴子不是一对,一只合脚,可前面有洞,一只又太大,直没了膝盖,也是破烂不堪。那小孩头发乱蓬蓬,一脸灰泥,都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只不过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水汪汪的,显得甚是灵动。

那男童见陈瑕一直盯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举着拳头说道:“你再瞪我?”

在伊吾卢有谁不认得陈瑕,又有谁陈瑕没见过,可偏偏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瑕欣喜之余,也有些疑惑,一骨碌爬起来,笑道:“我只是看你啊,哪里有瞪你?你不看我,有怎么知道我看你?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又为什么赶走我的鸟?”

一连串的问题,那个男童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说道:“你管我,我看你抓鸟我就有气,它们惹到你了吗?”

陈瑕使劲把头摇了三下,“没有。”

“没惹你,你干嘛要抓它们。”

“养着玩啊,我又不吃了它们?”陈瑕挠着头说道。

那男童不依不饶,“你知不知道,那些鸟叫做殃伯劳,喜欢吃肉的,性子很烈,你把它们抓住关进笼子,它们是会绝食而死的。”

陈瑕嘿嘿一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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