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如灯,陈睦带兵赶往伊吾卢西北七十里处鸣沙山埋伏,呼衍洁则单枪匹马去伊吾卢请守将出兵。
鸣沙山虽说是山,可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沙堆,方圆十里,高有三十丈左右,沙粒细而无土,山的四面都是草场,山顶却有一眼清泉,其他地方都是沙子,唯独泉眼四周水草丰茂,柳条河从山下蜿蜒流过,再穿过伊吾卢,常年不息。清风吹动,山上的细沙滑落,又或者有人走动,山顶沙子彼此摩擦,会伴有异响,时起时伏,强时如雷鸣高亢,弱时似牧笛悠扬,故此得名。
陈睦等人在泉眼处蹲守,一直等到半夜时分,也不见呼衍洁带兵过来,周贤有些沉不住气,便低声问道:“陈将军,你的那个家将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真的可以把守将引出来?天到了这般时候了,我看不如先回去,军令状的事,我会替你向监军求情。”
陈睦抬头看看天色,料想此时已经近四更时分,再过一会天可就要亮了,莫非呼衍洁假意帮我,实则想趁此机会越过天山投奔匈奴?若是如此,匈奴大兵南下,我这一千多轻骑,可就全都要阵亡。他又向我献策,叫银萍和瑕儿随军出征,莫非想以诱惑我离开,然后家眷作为要挟?
转念又一想,应该不至于,他若是去匈奴地界搬兵,起码也要几天的路程,他要我只守一夜,应该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再者王植也不是泛泛之辈,绝不会叫呼衍洁轻易得手。大不了他请不出守将,那时,我便真的杀奔伊吾卢,仗着手中宝剑和一身武艺,取了守将的头颅再说!
想到这里,陈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慌什么?天不是还没亮?”
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声响,陈睦心中暗喜,压低声音说道:“来了,谁也不许出声!”说完抽弓搭箭,瞄准山下的路,只等这守将一出现,便一箭射死他。本来按照呼衍洁的意思,是鸣沙山先发一个信号,扰乱军心,然后他突然从背后出手,刺死守将,不需要陈睦动手。陈睦却想:呼衍洁毕竟身在敌军之中,他如果动手恐怕要深陷险地,那就不如由我先出手,我若不中,呼衍洁再发难也不迟,合我们二人之力,才能万无一失。
不多时伊吾卢的人马赶到,月朗星稀,也没有点火把,陈睦隐约看见呼衍洁与那守将并骑而行,走在队伍最前面,总共五百多人,除了那为首之人有一副盔甲,其他人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显得不太整齐,一看就是鲜卑族的人。
陈睦不由得眉头一皱,暗忖道:当年我和银萍在孔雀河遇难,与淳于炎决斗,最终是被几个鲜卑族的人救了,没想到多年以后却要与鲜卑人打仗,实在是造化无常。希望他们之中没有当年的恩公。
眼看着那队伍越走越近,陈睦的心中却反而越发忐忑,虽说弓弦已经拉满,可是他的手却好似不是自己的,有些微微颤抖,那支箭无论如何也射不下去,反而觉得心惊肉跳起来,这种感觉就算对战淳于炎的时候,都未曾有过。
周贤在一旁轻声催促道:“不是要刺杀守将吗?将军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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