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竹露居时,这葛嬷嬷四处看了看,便不由红了眼。“你母亲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名字里有个竹字的缘故,自小,便是格外的喜欢竹子。她在英国公府的闺房也如这里一般,处处都栽种着各种品种的竹子,有些,还是稀有品种。她是国公爷的嫡长女,国公爷最是看重她,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国公爷都能想法子给她摘下来,是以,国公爷用尽了办法,几乎将大梁各地的竹子都给挪到了寒箬馆。”

“寒箬馆?”这些事,裴锦箬却是不知的,“是我名字当中的那个箬吗?”

葛嬷嬷点了点头。

裴锦箬恍然,原来如此。

她从前便觉得奇怪,裴家的男孩子都从“木”,女孩子都从“草”,唯独她不同,却是从了“竹”。她的名字,据说便是她母亲起的,起初,她还以为是因着母亲名字里有个“竹”字,又为了彰显她是嫡出,与裴家的其他姑娘不同,这才给了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儿。不只她这样认为,别人也这样认为。

从前,裴锦芸没有少为这事儿挤兑她,说她以为嫡出了不起吗?竟非要从名字上就做个区分出来。

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但更多的,只怕还是在这个“寒箬馆”上头。

母亲在英国公府的闺房,那里,遍植了她最喜爱的翠竹,还有许多稀有品种,是英国公费尽心力为她网罗来的。

那里,有她最无忧的少女时代,有她父母对她最为深沉无私的爱,或许,还有她追之不及的回忆这个“箬”字,有追忆,也有缅怀却是不知,有没有母亲的悔之晚矣。

当年,她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要嫁什么样的王孙贵胄不成?却偏偏选了父亲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

过往的种种,裴锦箬并不知,可心里,头一回,对母亲,有了那么一丝好奇,与亲近。

葛嬷嬷却好似觉得自己一时有感而发,说得太多了,轻悠悠转了话题,“姐儿若是好奇,等到过两日回了国公府,去寒箬馆看看便是了。”

裴锦箬听得这话,猫儿眼闪了闪,甜甜笑着应道,“多谢嬷嬷。”

葛嬷嬷一是用了一个“回”字,这便至少是英国公老夫人的态度,二是告诉她,“寒箬馆”还保存着。

“嬷嬷,先随我到厅中稍坐,绿枝,让陈嬷嬷去准备席面。”

绿枝却是没有领命而去,反倒是欲言又止,看了看葛嬷嬷,又瞧了瞧裴锦箬,如此几个来回,才到裴锦箬耳边低声回道,“陈嬷嬷这会儿……还睡着呢……”

那声音,虽然是压低了些,却还不至于让葛嬷嬷听不见。

裴锦箬不由抬眼望向绿枝,却见她神色如常,她便知绿枝故意让葛嬷嬷听见是真,陈嬷嬷如今还睡着也是真。

不过也是,看看时辰,这天儿还热着,陈嬷嬷往日里,也是一样,到了热得厉害了,便在屋里歇着,而自己刻意纵着她,从不多说一句,如今……还真就纵出个无法无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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