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的局势一下子变得不一样起来。
原本如同待宰羔羊,身穿素服的公孙昱,现如今却如老师一般站在这大堂之中,挥斥方遒,激昂文字!
原本那些一句话都可以让自己人头落地,一挥手就能让自己走不出这个屋子的上位者,却如同懵懂无知的学童,用崇拜或者疑惑的目光看向公孙昱,小心翼翼地听着公孙昱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生怕漏听少听了公孙昱话语中的只言片语。
甚至,就连整个汉朝目前最高的掌权者,动动嘴皮子,就能调动十万大军的董卓,却不敢打断公孙昱,就连解下佩刀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打断了公孙昱的思路。
但是,他不能对公孙昱说什么,却能对身后的田仪说点什么。
于是,董卓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的对田仪说道:“还在那傻愣着干什么!思伯所言之语,老夫虽然听不懂,但是文优的反应,老夫却是能看懂的!你还不速速记录下来?记住,要一字不差,不然克扣你的俸禄!”
听到董卓的话,田仪不敢怠慢,连忙提笔记录起来,但是,这对于田仪来说有些困难,记录不比言谈。说一句话,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但是记录却很麻烦。
不仅要只字不落,还要写对,这就让田仪写了没一会,额头就出汗了,即便现在的天气十分的清爽,甚至有些微冷。
眼观六路,耳听方的公孙昱自然也是看到了田仪忙的满头大汗,不由得放缓了语速,必要的一些思考的地方,还会停顿一下,这让田仪有了充分的记录时间,而这个小细节,自然是得到了田仪感激地眼神。
“汉室之固疾,不再朝堂,不在党争,而在社稷民心!”
公孙昱也是不含糊,没有七弯拐,跟这些人瞎扯,而是直切话题,说出了汉室,乃至所有王朝衰亡的根本原因。
看着这些或恍然,或疑惑的士人,公孙昱信心倍增,继续从容地侃侃而谈道:“诸位,只看到了改朝换代,都是有新兴的势力推翻了旧的势力,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每次王朝更迭,都是有广大百姓推波助澜。人心向背之势,可见一斑。”
“先贤孟子便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真是微言大义!深得管理一个国家的精要!一个良好安宁的王朝,必然是百姓尊敬这个王朝,支持这个王朝!君民之间关系也十分融洽,而中间负责整个朝政的阶层,无论宦官,抑或外戚,再者士大夫,这些人,都不过是两者沟通的媒介!”
说到这里,公孙昱为了加深自己的观点的说服力度,还例举出了西汉的历史例子。
“当年,高祖龙兴之后,吕后当权,作乱朝政。当年朝政倾轧十分的残酷惨烈,吕氏专权独大,群臣恨不得生啖其肉,比之如今的混乱高上百倍。然而结果呢?天下依旧太平,王朝依旧稳如泰山。”
这个例子,公孙昱一点也没有说错。当年,吕雉把权主持朝政的时候,对待刘氏子弟那叫一个严加防守,打压群臣也是雷厉风行。一代女强人吕雉专权后,滥杀无辜,铲除异己,搞得整个朝堂风气是乌烟瘴气。
可是,后世的司马迁在史记里却对吕雉的评价很高。
按照司马迁老爷子的原话就是:“高后女主称制,政布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司马迁老爷子用他那宏达的历史观来概括,就是说,生活在吕雉专权那个年代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还不糙,。只不过是宫廷争斗打的太激烈,吕氏本家的势力太过嚣张跋扈而已。
“公孙昱!你好大狗胆!”听到公孙昱竟然举出了吕雉的例子,身为汉室宗亲的刘艾又一次犯贱忍不住了,对着公孙昱面容狰狞,状若疯狗地冲公孙昱大吼道:“吕后目无祖制,牝鸡司晨,为天下所不容。若非后来朝堂重归正统,又岂能有汉室三百余年的基业?”
听到刘艾那疯狗地话,公孙昱瞥了刘艾一眼,有些懒得搭理刘艾这种食古不化,不懂变通的蠢货,淡淡的一句话,便将刘艾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当年怎么没有贼子作乱?”
“你信口雌黄、数典忘祖!区区一个六百石的佐军司马,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子,竟然妄谈朝政啊!”
刘艾正滔滔不绝,骂得过瘾呢,可是,忽然间,一个巴掌往他的脸上打了上去。刘艾这种从来没有练过武的稳妥书生,当即被那巴掌扇的直接倒地转了三圈,再抬头的时候,嘴里含血,地上貌似还有一颗刘艾的门牙。
然后,刘艾就看到了董卓那张暴怒狰狞的脸,指着他大声叫到:“来人,将这个狗东西拖出去杖毙了!”
刘艾当时就傻愣住了,看着自己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拖起,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放声大哭,求饶道:“董公饶命,董公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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