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刘五妹带人进城,都要在城里盘桓个三天五天,临行前一天才派人回黑石崖报信,山寨的人则次日到文城东郊的约定地方,迎接当家的返回山寨。但这一次事出突然,刘五妹昨晚临时决定今天就出城,所以没有喽啰来接应。而且,刚才在东关街头混战一场还被迫动了枪,他们急于脱身之际,就没有让白宝元派出的马车跟随。

此刻脱离险地,女匪首的怒火又燃烧起来:没来由地被几个城里的地痞调戏,表妹更是遭受侮辱而泪水涟涟,虽然当场击毙了一个恶棍,但刘五妹仍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旺子,”她忿忿地对其中一个保镖吩咐道:“你先别回山寨了,再转回城里去,告诉二当家的,马上给我查清楚刚才那伙地痞的身份,下次我多带几个弟兄来,一个一个地活剥了他们的兽皮!”

老成的师爷觉得当家的此举多少有些过头,刚才那一枪就够狠的了,如果再带人进城大开杀戒,事情闹开了会惹来警察局甚至独12旅驻军的插手。他试着劝说刘五妹别和那帮泼皮无赖一般见识,但盛怒之下的女匪首哪里肯听,一叠声地要那个保镖即刻照办。

刘五妹在文城街头的这一枪,直接惊动了独12旅的旅长郑源。

虽然后来569团派兵赶到了事发地,警局的人也去了现场,初步查明此事很有可能与战事无关,但一场虚惊却再次触动了郑源的神经。

临汾的二战区长官部,仍然没有派兵前来增援的意思,不过,在郑源的一再请求下,长官部今天已经同意:如果在丰店的日军或驻君陵的日军,大举进攻文城,独12旅可相机行事,接战后一旦感觉抵敌不住,可考虑保存实力、放弃城防,向南逐次退却。撤退线路分两条:第一,可沿同蒲铁路撤退到灵石县第二,可沿公路撤退到平泉县。但无论哪条线路,在具体行动前,都必须上报后经二战区长官部批准方可实施。

得此命令,郑源即刻开始布置撤退方案。为防城内民心混乱,郑源要求严守撤退机密,也不得播报丰店被日军占领的消息。旅部和569团梯次配置,随时可弃城而走。同时,他命令在城外驻防的570团,调一个营到文城北郊的铁道线附近,防范从君陵方向进犯的日军调另一个营到文城与宋家沟之间的铁道线附近,警戒丰店的日军突然从大山里杀出田明达带团部以及第三个营,留驻文城城下。

这个方案当然引起了田明达的愤怒,接到命令的他,对着自己的参谋长和副官叫嚷着:

“这分明是拿咱们570团做挡箭牌!枪炮一响,他旅长带着人先上火车跑了,老子的三个营被拆的东一块西一块,给他们断后!”

他的临时团部设在东郊的一个四合院里,那是强征了这户百姓家的宅院布置的。参谋长听了这道命令也很惊惧,但明知事实如此,上峰的军令却不敢不从。何况,他们这个团本来就是从防区逃出来的,丢下的友军中央军391团至今下落不明,旅长没有因此治570团的罪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日前旅部召开应对作战会议的时候曾经传达,蒋委员长的国民政府,春节前夕刚刚枪毙了一批擅自脱离抗日防区的高级将领,包括丢了山东的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韩复榘。

“团座,咱们不能当韩复榘,可也不能当炮灰。”参谋长小心翼翼地对田明达说。

“炮灰?”570团团长有些狰狞地笑了起来:“咱们从丰店撤退的时候,就是拉中央军当的炮灰现在到了文城,旅长又想让咱们当炮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参谋长看着田明达的脸色,试探地说道:“要不,咱们暗中留一手?旅长让布防的方向,咱们不放那么多人马,两条铁道线各摆开一个连,多弄些假的临时工事,看上去露不出破绽就行。”

田明达先是一怔,随即就慢慢明白了参谋长的用意只放出两个连去摆摆样子,重兵却攥在自己手里,倘若鬼子来攻,随时可带主力撤走这回,他的脸孔换上了欣慰的笑容。

“参谋长,你可真是我的诸葛亮啊,就这么办!你现在就从三营抽两个连出来,马上到达指定位置挖工事。”心情大好的田明达转而向副官说:“把那两瓶汾酒拿来,还有烧鸡和酱驴肉!妈的,那个白掌柜,真真是不赖,老子要是在城里驻防,肯定天天去照顾他的生意!”

田明达说的,就是昨晚他进城光顾的宝元酒楼的掌柜白宝元,当时白掌柜听说团长大人亲临,不仅到包厢来敬酒、加菜,临走的时候,还叫伙计拿了两瓶上好的汾酒、一只烧鸡、一包酒楼秘制的酱驴肉孝敬给团长大人。

然而,570团团长的美酒佳肴还没来得及入口,远处就传来了枪炮声田明达手里抓着的一只烧鸡腿,险些吓得掉到地上。手下人飞报:宋家沟方向的铁道线两侧,出现了大股日军!负责在那个方向警戒的哨位与敌人接火,但遭到猛烈的炮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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