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质问,大冢心底未免有些恼火:这帮自以为是的骑兵,总是觉得自己比步兵高出一头当然不是指马上与地面的高度对比,就更不把地位最低的工兵放在眼里了。但是骑兵毕竟是师团的宠儿,骄纵惯了的,联队长也不好强硬驳斥。
“少佐不要误会。此次占据宋家沟并派驻工兵,显然具有深意。既然师团部没有明言,你我军人当无条件服从。留下你的中队也是考虑往返联络迅速、方便。明天,我将另外留下一个小队的步兵,届时统一由你指挥,还望岩田君勉力执行!”
“嗨咿!”骑兵中队长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命令。
就在岩田的骑兵在暮色中沿着山内铁道线搜索的同时,在山外,独12旅的旅长郑源,也命令城郊布防的570团,派出兵力沿着文城至宋家沟的铁道线前出巡查。
团长田明达派出了一个排,当然,这个排只是巡视到了离山口还有一里多远的地方,就向回返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大山,否则,他们就有可能遭遇日本人的骑兵小队甚至,有可能发现在那个废弃了的火车站,已经驻满了一个联队的鬼子。
接到排长例行公事般的巡查回报之后,田明达带上副官一行,大摇大摆地骑马进了文城。
坐落在同蒲铁道线上的文城,人口有二十几万,这在1年的山西,堪称是大城市。城内民宅密布,店铺林立,商业繁华。
田明达一行进城的目的,是为了吃喝玩乐,因为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所以直奔了城内赫赫有名的宝元酒楼。
宝元酒楼位于城中偏东的一条什字街头,倚着街角,上下两层的楼面,散座加上包厢,足足有二十几张桌。酒楼的大厨,据说当年在大同和太原的老字号当过红案,深得晋菜北路、中路菜系的真传,讲究重油重色,香咸酸甜,其中一手喇嘛肉尤为叫绝。每逢正午和晚间的饭口,酒楼都是高朋满座,喧嚣热闹。
不过,这一两天,由于从丰店逃难的人有一部分流入了文城,鬼子大军进攻晋南的风声在城内开始小道流传,一时间酒楼饭肆有些萧条,紧张的空气无声地波动着。
但文城与丰店之间毕竟有五十多里之遥,且中间还隔着大山,在那个交通、资讯都极度不发达的年代,文城这里的百姓对丰店的沦陷近乎完全无知。
田明达一行到达宝元酒楼的时候,这里正灯火通明,人流不息,酒菜的香气隔着几步远就闻得到。看见几个晋军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莅临,跑堂的急忙一叠声地向里面请,平日这个时候,包厢应该是满的了,但今天楼上恰恰还有两间空着,田明达他们就一路进去落了座。
570团团长打仗不是猛将,喝酒却绝对是一把好手。从前在丰店驻军的时候,县城里几家有名的饭庄酒馆,已经被他吃喝遍了。中央军391团退过来驻防之后,田明达也屡次邀请秦忠孝喝酒,但除了最初的几次欢迎宴,中央军上校后来一概予以婉拒。为此,田明达还颇为不满,认为秦忠孝摆中央军的臭架子。
除了在丰店吃喝,田明达偶尔也穿了便装,带领随从进到文城来逍遥这里毕竟是大城市,销金的规格和档次,与县城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但身为驻军主官,未经上峰允许擅自离开驻地玩乐,显然也是不可的,所以田明达总是微服晚行。
如今他的570团奉旅长之命,移防其实是逃跑到文城郊外,那么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城喝上几杯。他当然清楚丰店已经被日军占领,但据旅长派去的斥候回报,鬼子占领丰店后四门紧闭不出,那么就是没有要来攻取文城的意思了。管他呢,小日本真打过来,有旅长顶着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田明达叫了一桌子的菜,点了杏花村的汾酒,包厢的门就掩上了。
而酒楼里,却有人暗中盯上了这间包厢。他就是酒楼的掌柜,白宝元。
白宝元依稀见过这几位军爷,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城里来他家喝酒的军官,都是独12旅的,旅长、参谋长都来过,但今天这位中校,他却眼生。重要的是,自从两天前城内开始流传鬼子进攻丰店的小道消息,他这里就没见有军官来过,今晚却突然上来几名骑马的校官,白宝元就留上了神。
白宝元的留神是有原因的,此刻,距离那些军官不远的一间包厢里,坐着几位也是刚刚落座不长时间的男女,正座位上的那个女人,一袭华贵的皮袍,脸上还化着挺浓的妆,俨然是个富有的阔太太。白宝元踱到这个包厢门口,打量了一下二楼喧闹的席面,然后闪身进到了门内。
“当家的,他们点了不少酒菜,但是现在还没有听出来头。”白宝元走到那皮袍女人座位旁,附在她耳边说着。
“让跑堂的伙计留着神,多进去几趟听动静。”皮袍女人同样轻声地嘱咐着酒楼掌柜,一边说,一边就解开了皮袍的外襟,从腰里摸出了一把油光光的驳壳枪,放到身边的空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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