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歌正在书馆中给一个书生介绍新到的笔墨,那书生却只看着荷歌的脸,呆呆的点着头。
荷歌觉得他有趣,便笑了笑,谁知那书生却忽然僵住了面庞,两颊突的红了起来,双手捏了又捏,半天方踌躇地预备开口,“不知姑娘”
“什么姑娘,明明是夫人。”门口进来一个人,开口便截断了那书生的话。
两人惊讶的齐齐回身,玄正笑吟吟的握着把扇子走进来。
那书生尴尬的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脸却更红了,转身付了银子便匆匆离开了。
夫人?夫人!
荷歌没空在意那书生的奇怪举动,一两步便冲到了玄的面前,“什么夫人,你在说什么?”
玄笑着打开折扇,挡在两人中间,“说话就说话,可别动手。”
荷歌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柜台里,将银子收好。
玄跟着荷歌走了过来,却被她鸡毛掸子一挥,呛得直流眼泪。
“咳咳咳,怎么我每次找你,都得一副狼狈相啊。咳咳咳”
荷歌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护着银匣子,仰脸盯着玄。
玄好容易平顺了气息,面前正有一只白嫩的手拿着个白玉的小杯子。玄顺着这手向上看,看见荷歌撇了撇嘴。
“呵,看来夫人还是关心我的。”玄正想要接过来,荷歌却缩了手,将小杯放得远远的。
“你怎么还胡说,那别喝了。”
玄含笑着叹了口气,倾身将杯子拿过来,“你莫要生气嘛,听我说说缘由。”说着,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方才那书生,我前几日在安贞画馆里见过,是个即将赴考的学子,脾气乖戾的紧,是个十分跋扈的人,我偶然间得知,他总是偷偷的在画你的画像,画了许多呢,你要是不信,我明日取一些过来给你瞧瞧。”
“画我?”荷歌不明白,“这样是为了卖钱吗?”
玄蹙了蹙眉,神色由惊异转而微笑,“傻子,那书生是看上了你啊,今日他来此处,怕是就要向你表白心迹。这书馆里就你一人,万一他表白不成,恼羞成怒的,谁救你啊?再说了,他一个即将赴考的学子,苦读多年,总不能因为你的一两句话,而心思倦怠,折了前程,这便反倒成了你大大的不是了。 我此番一句夫人,既救了你们两人,难道不是机智的善举吗?你为何要这般厌恶我啊?”
“竟是这样,这么说,还真是你帮了我们?”听玄絮絮说了这么一大堆,好像也有些道理,荷歌慢慢点了点头。
玄抿嘴偷笑了一下,“对啊,为防止那家伙回头再来寻你,这夫人我还得叫几日。”
荷歌顺着方才的节奏继续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不对,正要反驳,却被玄一把抓住了手,“走,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不由分说的,荷歌被玄拽着出了书馆,看见一辆马车正等在路边,直到那两匹健硕的马儿已经甩开四蹄奔跑了起来,荷歌才回过神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玄拉着荷歌的手,笑而不语,荷歌挣脱了几次都失败了
一路疾驰,七拐八拐的,荷歌竟昏沉沉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门庭甚为雅致的宅院前。
“醒了?”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荷歌朦胧中睁开眼,竟有一瞬将眼前之人看成了恪,分别月余,恍然间近在咫尺,荷歌心中忽然有些停滞,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直愣愣的伸出手想要抚一抚他的脸,手伸到一半,才发觉是认错了人,忙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路居然都是靠着玄的肩膀睡过来的。
玄显然也被她方才的举动惊到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个人并排无言的坐了许久,只听到天空中有鸟鸣飞过,荷歌才终于微微转头瞧了瞧身旁的玄,但见他眼眉微垂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为何瞧我?”荷歌正收了目光去瞧自己的手指,玄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闯进耳膜。
她认真的想了想,“你有些像我一个朋友。”
“哦?”玄打开车帘,回身冲荷歌笑了笑,“那说明咱们还是很有缘的。来,我扶你下车,咱们到了。”
这是一个二进的院落,外墙上都种满了绿色的爬墙虎,院落中遍植花树,只可惜时至秋暮,百花不存,不过廊下的数十盆菊花开得正好。后院的暖阁外,梅树丛丛,若是冬日里,想必也会热闹一番。
正中的地方搭着个四方的戏台子,台上皆已布置妥帖,一众乐班子师傅都已就座。
玄领着荷歌,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兴致勃勃的上了后院正屋的二楼,靠近戏台一则的窗户隔扇被侍从们取了下来,便是一个开放的露台了。
“怎么样,我这院子可好?与你那小小的书馆相比呢?”趁着侍从们往来布置桌椅的时候,玄拉着荷歌就在露台席地而坐,仰脸笑嘻嘻的问道。
这院子与书馆相比,不仅大了许多,还十分幽静,亭台不奢,却是巧思搭配。更重要的是这里处处花木繁盛,不仅不单调,还应着四季的变化,时时有不同,日日不孤单。“嗯。”荷歌这会儿是由衷的赞同了一次玄的自夸,“不错不错,很是不错。”
玄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这可是我费了许久的心思才打理出来的,虽说这建楼开阁,植花育草有些繁琐,但结果总归令我满意。”
“你也喜欢这繁复花草啊?”从前,恪只喜欢莲荷一种,平日里爱素净,书馆里唯一的一株桃花树还是自己被收留以后才种的,即便是春日,城里各处鲜艳,书馆里也是冷冷清清。仲昊园中倒是花木泱泱,但都是为求奢华尊荣而种,到底谈不上什么喜欢,是而,荷歌以为男子皆应该是不惜花的,没想到玄倒是不同。
“为何不喜欢?”玄侧头瞧着荷歌,“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与他们作伴,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这个心思倒是奇巧的紧,这么看来,玄的这院子竟是个灵胜之地了。
手脚麻利的侍从很快便过来回禀,说一切安置妥当,玄点点头,站起身,冲荷歌伸出一只手,“来吧,今日这可都是为了你准备的。”
“我?”荷歌扶着玄的手站起来,看见露台上摆了两张桌子,一张上全是各种精致的菜肴,另一张上则堆满了果茶糕点。廊下还放置了一张睡榻,上面铺着柔软滑腻的锦绣寝垫,塌上正中的小几上,一只茶炉正袅袅的冒着热气。
“这”荷歌一一瞧了过去,十分疑惑的转过脸来,看着已经落座在桌边的玄。
“来来来,这个位置看戏最好。”玄招招手,示意荷歌坐到他身边那正对着戏台的位置。
见荷歌还杵在原地未动,玄笑着站起身,亲自拉着荷歌入座。
“你莫要这般疑虑,我记得之前在书馆的时候,常见你一个人坐在廊下发呆,白日里除了做生意,也没个说话的人,实在孤单。再加上你好歹救助过我,我备个谢礼予你,让你在我这园中乐呵一日,也好过你在那枯井似的书馆了虚度一日光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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