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义却依旧与杜宇卖了个关子,不与她说破。就这样,公主杜宇便在武维义,墨翟的陪同下,重新踏进了郫城之中。只见此时郫城之内可谓是一片狼藉。各处民舍皆是被洗劫一空,而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泄利气味,令人不禁掩鼻作呕。
百姓们回到城中,便四下分散开各自回自己家中收拾去了。而武维义与杜宇进城之后便首先去到东、南二门的城楼上视察了一番。只见杜疆的蜀师如今就驻扎于城门之外,绵延几里,一望竟是望不到营寨的尽头。
“公主殿下,在下虽有十分的把握可逼退此次来犯的蜀师。然而杜疆如今已逞得蜀王之势,诚不可与之争锋。而郫城百姓久享太平,必是不识杜疆手段之毒辣。公主还需速令百姓们知晓一二,若是想要追随公主的,咱们便在两日后动身,一同前往夜郎国暂避。”
杜宇听了却是有些伤怀,蜀国虽说疆域也算不上辽阔,但她从小到大也都还未有出过蜀国。如今听到武维义说这几日便要启程前往夜郎国,不免对郫城有些恋恋不舍,因此便独自站在城楼上,远眺着前方,喃喃的吟唱了起来: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武维义原本正要与杜宇商议正事,却听杜宇来了这一番抒怀吟唱,不由得心中一震:
“公主您方才所吟的,可是周人所吟唱的黍离?”
公主回过头去也是一脸惊讶的瞧着武维义:
“武先生竟也识得此诗?但是这首诗这首诗是当年施姐姐在蜀国所作的!先生既从未来过蜀国,又如何会识得此作?”
其实,武维义又如何会不识得此诗,姑且不论他就是吃这口饭的。作为诗经国风王风的首篇诗作,就算是他那时代的寻常百姓,多多少少也都听过这首脍炙人口的悲绝之作。但是令武维义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在此竟会从公主的口中一字不差的吟诵下来,这又岂能不让他感到惊奇?
“哦,公主莫要奇怪,此诗在我们那里可谓是流传极广的。此诗寓情于景,借景以抒其郁郁之怀。而其中所蕴含的那份因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引起的忧思,又被多少同为客居他乡之人所感同身受。只是公主口中所述的这位施姐姐又是何人?这篇黍离果真是她所作的?”
杜宇点头言道:
“千真万确,十几年前周人宗庙王畿内乱,施姐姐与她的胞胎妹妹,在几名周人侍卫的保护下逃到了巴国。而这巴国的国主也不知是何缘故,知他们乃是周室后裔,却是对他们阳奉阴违。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招待了他们,暗地里却派人下去截杀他们。本宫的父王当时正在巴蜀边境与巴国国主商议停战事宜,准备从此与巴国化干戈为玉帛,歃血为盟。原本那几名周人侍卫的生死与我们蜀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父王回程的路上却在车驾上听见了一阵孩啼之声。父王四下找寻,竟在路旁树丛之中搜出来了一双女童。另外,还搜出一份遗留下来的帛书详述了此事原委。原来这一双女童的父亲竟然就是那弑兄夺位,自称天子的王子朝。父王知此事有些蹊跷,于是回宫之后父王便将她们二人收养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却只说此二女为施姓之女。”
公主杜宇的这一番叙述,却是令武维义着实吃了一惊,他猛的一下子想起了最初他随队科考之时,使他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那座王子朝陵墓,他心底暗想道:
“对啦!对啦!杜宇口中的这宗周宗王庭内乱,必然就是发生于公元前520年左右的王子朝之乱!而这不正是我们南阳科考队所考证出来的王子朝陵墓所处的时间吗?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真有另一番天意?”
想到这,武维义便不禁继续向杜宇问道:
“那不知公主的这位施姐姐如今却在何处?”
只见杜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道:
“在几年前,一夜之间她们二人便都不辞而别了,我也不知为何。临走之前与我留下一封帛书,说是要去楚国完成未尽之事。我为了此事还几次三番询问于父王,父王却只说都是为了那些周人的家事,叫我以后便不要再提了。”
“怕是其中必有些缘故,在下总有些感觉,搞不好应该与那祆火神教是脱不了干系!”
武维义望着前方思索了一番,又脱口低语而出。虽然声音很轻,但是也还是被杜宇给听到了。杜宇一惊,侧过头去看着武维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武先生是说?如今蜀国的乱象会与我那两位姐姐有关系?”
武维义却不做声,过了许久,依然还是想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实不得而知又或许只是我近日被这神教之事给搅得过于敏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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