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顾树歌想起来了。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劫,只是那一回太过突然巧合,且微不起眼,导致她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回想起沈眷对她说的这句话,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把那一次的小意外和让她死亡的车祸联系起来。

一星期前的晚上,她从学校回家。由于住得不远,那一带的治安又一向很不错,所以顾树歌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慢慢地走回去。

那几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国的事情。雾霭濛濛的夜晚,空气带着潮湿的凉意,又兼冬夜的寒冷,让人的头脑格外清晰。可即便如此,她的思绪还是有些飘荡。

时间应该是九点之后,住宅区一入夜,就很安静。她一路走过来只遇到三两个行人,全部都裹着厚实的羽绒服,低着头行色匆匆地穿梭过去。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这种冷意与天气寒冷产生的物理攻击不同,倒像是一根根阴险的针,悄无声息地从皮肤扎进身体里,在胸口的位置汇聚成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猛地一下,拽住她的心脏。

顾树歌一阵毛骨悚然,于是也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走去。

当时她还没想得太多。毕竟夜间独自行走在空荡荡大街上,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这种经历,还算是挺常见的。

所以她心底发毛归发毛,只想赶紧回家,并没有朝玄学的方向想过。

当她经过一排公寓前时,脚下突然绊了一下,她险些跌倒,还好她反应快,连忙站住了。就在她站住的那一瞬间,一盆植物从天而降,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坠落在地上。

花盆啪的一声碎裂,泥土碎了一地,她吓得魂魄离体一般,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大概十几秒钟,二楼探出一个女生,往底下一张望,就用英语连声喊道:“你有没有事?”

她被人一喊,惊魂甫定地吸了口气,没有立刻出声。那女生好像比她还害怕,又喊了好几声:“喂喂,你没事吧?”

她想说没事,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于是她抬起头,女生见她抬头,像是放心了些,咕哝了一句:“你别动,我下来看看。”一说完,不等她回答,人就不见了

看起来,就是一个莽撞的人。

顾树歌从后怕中缓过来,没有立即走。她低头看了看险些砸到她的“凶器”,还弯下身,捏起一团散得到处都是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

那个闯了祸的女生下来很快,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口中还在讲:“你别动,小心割破手。”

泥土湿漉漉的,粘在指尖,很不舒服,于是她直起身,没再研究。那个女生看到她的脸,惊喜地改了中文:“你是中国人?”

出门在外,遇到华人,虽然不至于他乡遇故知那样的惊喜、一见如故,但多少会亲切一点。加上这个女生一直表现得热情开朗,于是顾树歌也对她笑了笑,说:“我是。”

女生做出一个长吁了口气的动作,用脚尖点了点花盆碎片,满怀歉意地说:“我在整理阳台,想把花盆搬到地上,没想到没拿住,掉下来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得吓死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气也很真诚。顾树歌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状随意应付了两句,也就离开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虽然惊险,但还好没酿成什么大祸。所以顾树歌当时吓得像是魂魄都离体了,但并没放在心上,没过几天甚至都淡忘了。

但这时候回想起来,竟然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

顾树歌回忆那晚的事情。

花盆虽然碎了一地,但还是能根据碎片脑补出大它并不是平常放在阳台栏杆上的那种比碗大不了多少的体积,要大得多,差不多两三个篮球大小。

顾树歌皱眉,又想起那个女生说,她没拿住,花盆才掉下来。觉得自己可能多疑了。花盆大,所以没拿住,很合理。

真是疑心一起,就见什么都鬼鬼祟祟的有阴谋。顾树歌自嘲了一句。

突然间,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一个极小的细节,在她的大脑里骤然放大。顾树歌僵住了。花盆的体积大一点可以解释,但有一件事,是无法解释的。

花盆里的泥土不对劲。

她记得泥土有些不同,是湿的,重点在于粘合度很高,像是河底的淤泥,湿润粘稠,挖一团往地上一掷,都是一团的,半点不散开。

这种泥土从二楼的高度摔下来,何况还有植物根系做固定,不可能摔得那么零散。应该是完好地裹在根系上,只在周围有一点零碎的泥泄,这才正常。

她能断定了,那花盆根本不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应该是更高的楼层,起码在四层以上。厚实的泥土挤满花盆,花盆密度变大,跟一块同等体积的石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那么,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没必要装作花盆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反正都是“失手”,真正楼层掉下来和二楼掉下来有什么区别?还不会留下泥土这么明显的破绽。

原本的一个小意外,瞬间变成一场迷雾重重的谋杀。顾树歌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就像是被水蛭一类的黏滑生物缠在身上一样,既使人胆寒,又恶心得要命。

她脊背发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不对啊,她现在是鬼,怎么会有这么人类的感受。

念头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全消。

顾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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