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到来,六月份也进入尾声,凤角公路工程现场一片繁忙。与往日相比,不只有忙碌不停的机械设备和人工,还多了几辆大货车,人们正从货车上卸着货物。离着货车不远,站着三个人李光磊、葛玉庆、于大江,他们正对着卸货现场指指点点。“管钱部门给钱不痛快,送水泥倒是及时,满打满算才过去两天,一下子就来了上百吨。”葛玉庆语气中既有欣喜,更带着无奈。“人家专门准备着,就为凤角公路量身定做,岂能不快?”于大江调侃道,“不用说,肯定刚知道县里需要为村村通配套资金时,财政局已经计划好了,就等着你们钻套呢。”“是呀,人家手里把着钱,偏偏就说没有,就逼着咱要水泥,真应了那句话让尿几股就几股。”李光磊笑着说,“刚答复尤局长水泥也行时,还好及时接到组长短信回复同意,否则我可就坐蜡了。”“我肯定得同意了,那也是唯一选择。”停了一下,葛玉庆又说,“一边是要钱没有,只有水泥,否则什么也拿不上。一边是大局长下通牒,威胁有活就干,没活撤人撤设备,想不就犯根本不可能。”于大江转过头去:“老葛,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我那是威胁你吗?本来一期公路底层硬化、砾石整平已经做完,个别地段钢筋加固也已做好,只剩摊铺面层了。关键是一期不做硬化,二期路段也绝对不能破坏,否则根本无法保障通行。在这种情况下,设备和人员不撤,还能干什么?天天磨洋工,耗你们那点小钱吗?假如我不这么讲,假如你不及时告知李组长,也许李组长还下不定决心要水泥呢。只要老尤一走,你们可就竹篮打水,那到时真抓瞎了。话又说回来,那么多次处境困难,我也仅是说说,又有哪次撤走了?”葛玉庆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了?我怎么总感觉你是他们的托呢?”于大江立即点指对方:“狗咬吕洞宾。”“哈哈哈”葛玉庆大笑起来,跟着于、李二人也笑了。笑罢,李光磊感叹一声:“哎,费了半天劲,又是找这领导,又是弄那手续的,到头来却是帮财政局某些人解了渴。”于大江接了话:“知足,好歹是人家上赶着给了水泥。你们不都看过为民无悔?那里面主人公为了给乡里要水泥,经历了多少磨难,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听到于大江如此讲说,李、葛二人没有说话,但心情却极其复杂,也有着隐隐的不安。正这时,庞大刚快步到了近前,直接说:“所有化验报告齐全,我已打电话向有关检验机构核实,只等做水泥试块实验了。除了今天的这些水泥,剩余水泥票也一并给了咱们,只等后续提货了。”葛玉庆道:“这么的,现场由你盯着,我和李组长马上去镇里。”“除了接收货物要仔细,在给送货方和财政局出收条时,必须要注明”在对庞大刚做了一番嘱咐后,李光磊跟着葛玉庆离开了现场。于大江也乘车返回县城。九点多的时候,李、葛二人便到了镇里。结果镇长办公室屋门紧锁,电话也打不通。二人一商量,只好又去找杨得力。看到是葛、李二人,杨得力依旧很显热情,让座、递水一通忙活。内心对杨得力已有看法,李光磊没有感受到热情,体会到的全是虚伪。但他表面不动声色,也学对方虚与委蛇了一番。在和葛玉庆眼神交流后,李光磊说了话:“书记,凤角公路能够纳入村村通工程,与交通厅和各级党委、政府的支持分不开,也还需要各级党委、政府继续支持。厅里的款项已经下拨,县里也给了水泥,还请镇里帮着解决一些资金。”杨得力马上说:“应该应该,即使没有村村通规定,镇里也应该适当配套,积极支持。为了这事,镇党委还专门督促过政府,不知道筹措得怎么样了。这段事情太多,也没顾上详细追问,你们直接找政府。”“刚才我们也去了包镇长那,他没在,别人说是又出门好几天了,这才来麻烦书记的。全镇经济社会发展都有赖于镇党委坚强领导,还请书记再为凤角公路多费费心。”李光磊道。杨得力“哦”了一声,然后又说:“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凤角公路,也一直在尽力支持,只是这事必须找老包。财政大权在他那里,党委自是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说实在的,镇政府前段时间拨的那五万,也是我这里一直跟催的,已经有些越权,不能再干同样的事。再说了,政府也不可能听的,怕是那事已经惹人嫌了。老包出去时间不短,按说也应该回来了,没准早回来了,只不过没到单位而已,估计也应该来了。”本来想着违心“戴高帽”,以换取杨得力的支持,现在看来,纯属就是小儿科,人家根本不上套。既然是这样,多说也无益,李、葛二人与杨得力告辞,离开了书记办公室。相视苦涩一笑,李、葛二人又到了镇长办公室,结果依旧是铁将军把门。简单商量一下,二人便到了镇党政办公室,只要包壮志回来,必定能看到。对于这两位“边远二线”人员,钟正全没有任何慢待,反而又是茶又是水,热情周到之极。尤其对二人的为民情怀大加赞赏,也称赞了工程进度和质量,还对整个缺钱现状表示了同情。一直等到中午下班,都没见到包壮志身影,倒是没少接到电话,电话内容都是关于那个字的钱。婉拒了钟正全的“客套邀请”,李、葛二人到了镇上饭馆吃饭,饭后又在车里对付着眯了一会儿。下午两点半,李、葛二人准时到了镇党政办,继续守株待兔。不好意思让钟正全陪着,也觉着别扭,于是李、葛二人就让对方忙工作,他们则名为“看报纸”,实际却不时眼瞟门口。以二人现在的样式看,像极里电影里的特务,只不过没戴鸭舌帽,眼神也没那么毒罢了。三点钟,四点,五点多了,这一天又将结束。不行,不能这么干等。葛玉庆想着,拿出手机,拨打起来。“叮呤呤”,听筒内外都响起铃声。紧跟着包壮志出现在屋门外:“葛书记,我看见您的车了,来我这。”与钟正全告辞,葛、李二人到了镇长办公室。不等对方端茶递水,葛玉庆便道:“镇长,等你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包壮志露出一脸疲态:“总是出差,这跑那颠的。本来前几天第一拨已经结束,可是第二拨马上挨着,干脆没有回来,而直接又去了省城。葛书记,有事?您别喊我镇长,还是叫老包或壮志。”葛玉庆坐到办公桌对面:“有事。镇老包,省厅村村通工程配套金已经下来,左扣右扣,只剩了七十万,也都被摁在镇里,要专款专用。县里倒也给了,可是全都兑现成了水泥,根本没给一分钱。镇里无论如何得给我们现金,否则好多关口根本过不去。”“现金?我上哪弄去,镇里根本没钱呀。”包壮志说话时,满脸无奈。葛玉庆急道:“那不行,怎么也得给我们弄点票子,否则根本揭不开锅。镇里好歹有财政税收,可比工作组强多了,你们不给钱的话,我们去哪弄?”包壮志摇了摇头:“就镇里收那点,再让县财政薅过羊毛,维持正常运转都难,哪还有富余的钱?”“不行,必须得给,这可是交通厅定的原则,否则我们也不会专门等你。如果镇里不给的话,我们就在你这耗着,你也别想办公。”葛玉庆梗着脖子说。“葛书记,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包壮志停了一下,换了用词,“难缠了。”“现实使人成熟呀。”看似一句调侃语句,却被葛玉庆说出了万般无奈。“哎,我也知道你们难,可是”包壮志说到半截,站起身来,打开柜子,拿出一沓报纸,递了过去,“葛书记,您看看,真的没钱呀。”葛玉庆接过纸张,看了起来。包壮志又说:“就是上次那五万,还是我挪用了别的款项,然后又拿办公经费补窟窿,为此近期人们的出差费用都压着没签。加上这次出差,我手里就压了上万的票,都是自己垫的。镇里确实没钱呀。葛玉庆暗叹一声,颓丧的放下了手中纸张。“现在镇常委倒是有一点,可人家说那是专款,不得挪用。尤其财务也是人家的人,更是想也别想了。”说到这里,包壮志又是一声长叹。本来刚才空气已很沉闷,再加上这一声叹息,屋子里气氛更加压抑。最为压抑的,却是葛、李二人的心情,几乎都快透不过来气了。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有了厅里支持,反而项目无法进行?关键也不敢放下呀。葛、李二人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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