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想着,只要拨款一到,先把工作组众人借的工资补齐,再把那四万三块的个人借支也抽出来。可现在来了个“专款专用”,不能自由支配资金,显然这几万元只能暂时往后推推,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说了。虽说七十万最终应该会用在工程上,但现在没有现金可支配,先前谈过的几个商家也就暂时不能履约。当时谈的明确,先付定金、再给首付,然后才可履行合约。这与镇里“拿阶段成果请款”要求相悖,自是无法进行这些合作。何况现在就只有那些钱,先在帐上趴着好了,以备阶段验收结算使用。根据规定,“村村通”项目资金由三部分组成:省厅拨款、县财政配套、镇财政筹措。先前主要是等着省厅“大头”,而且也遵循拨款“先上后下”的惯例,工作组并没急着催促县、镇两级政府。现在省厅资金到了,又被镇里以合理理由摁住,那就只能再找县财政了。于是葛、李二人频繁奔赴县城,有时同去,有时分开,一次次找政府,一次次跑财政。终于,在跑了十多次后,见到了繁忙异常的常务副县长,副县长也很痛快的批复了付款文书。拿着县政府常务批条,李光磊兴冲冲到了县财政局,来在局办公室。然后根据办公室人员指点,又到了业务股。业务股里只有一个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谢顶男人。接过文件看了看,谢顶男人说了句“放这”。“王股王科长,资金什么时候能拨付下去?”李光磊极其恭敬的询问。听到称呼时,谢顶男人先是露了一下喜色,听到后面内容后,脸色又变得严肃:“资金拨付要走正规程序,时间不确定。”没再多问,道谢之后,李光磊离开了县财政局。第二天、第三天,李光磊都给财政局业务股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正在走程序”。干等着不行呀,李光磊再次到了县财政,找到了谢顶的王股长。“王科长,抽烟。”李光磊进门就表示了敬意。“啊?”看了眼烟卷,谢顶男人推开对方右手。不吸呀。李光磊便也收起香烟,提到了来意:“王科长,我想问一下程序走完了吗?”“不清楚。”王股长回了三个字。“不清那谁清楚?”李光磊追问着。“程序,知道吗?这可是真金白银,含糊不得,每道程序都必须严格把关。”王股长说着,脸上露出一种轻蔑、鄙夷的神色。没心情计较这些枝头末节,李光磊尴尬一笑,又问:“程序走到哪里了?”“预算股。”说过之后,王股长直接低下头去,翻起了桌上报纸。原来不在这儿了,那我还费什么劲?道过谢之后,李光磊出了业务股。在回身关门的时候,他从门缝看到,谢顶男人正从抽屉里拿出一烟盒,抽出一支烟卷来。注意到烟盒标识,李光磊明白了,谢顶男人不是不吸烟,而是嫌自己的档次太低。管他呢,自己是没有送烟的钱,反正也过了业务股这一关。这样想着,李光磊快步到了预算股外,敲响了屋门。敲了好几通,预算股没人应声,却把对门敲了出来。对门出来的是个大胖子,皱眉说了句“屋里没人”,就要关门。李光磊立即上前,陪起笑脸:“什么时候能有人?他们”“不知道。”短短回过,胖子直接转身,闭上了门扇。等,我还就不信了。于是李光磊站在预算股外,玩起了守株待兔。一直到上午下班,预算股也没人来,自也没有打开过。到街上吃了点饭,在车上眯了一阵,下午刚上班,李光磊又回到了预算股外。上班的人们三三两两,好多屋子也是人员出出进进,可预算股依旧没有任何声息。时间既漫长又短暂的变化着,一直等到下午五点钟,还是不见预算股的人,李光磊只好又去询问。好几个屋子问下来,得到的回答都一样“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到下班,一直到安保人员查楼,李光磊才不情愿的出了财政局。当李光磊回到工作组时,夜幕已经降临,但葛玉庆还没回家,还在等着消息。听完李光磊讲说,葛玉庆叹了口气:“哎,要点钱咋就这么难呢。光磊,得抓紧呀,现在公路建设进展神速,很快就该进行到水泥面层了,没钱怎么行?”李光磊点点头:“知道,知道。我这边抓紧催,公路那边也把基础工作做的扎实一些。”葛玉庆苦涩一笑:“知道要钱不容易,我这才专门私下找了常务,咱们也才拿到了批件。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我也专门特意强调保证公路质量,光是底层硬化、砾石整平就超出了正常时间。可是这样也不行呀,已经浪费好多工了。这样,反正已经是周末,你这些天也够累的,修整一下,下周争取把钱要下来。”“好,我尽量。”李光磊应答语气很不轻松。周末两天并未休息,李光磊连着下了工地。确实如葛玉庆所言,那些基础工作已经做的够扎实,根本再不能磨洋工了。周一一早,李光磊又到了县财政局。预算股有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听闻来意后,中年妇女“哦”了一声,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在一堆文档中翻了起来。在文档最底端,中年妇女拿出一张纸来:“哦,是这个。我知道了,回去等着。”闹了半天,还在预算股。李光磊不由得郁闷,也很有火气。他并未移动步子,而是问道:“肖科长,这个手续还要走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拨款到位?”“不知道,我们只负责预算。”中年妇女说过,便又翻腾起了那摞文档。这叫什么话?李光磊心中有火,但嘴上依旧客气:“肖科长,预算手续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完?”“不知道,我只是副股长,得听命行事。”“大约得多长时间?一天?半天?”中年妇女抬起头来,语气不善:“怎么,你给我们定规矩?”“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公路上急等着用钱,我也已经来了好几次,就”李光磊赶忙做着解释。中年妇女冷声打断:“你来几次我不管,反正我是第一次见你。预算是财政拨款必要步骤,何况这笔拨款本就在预算之外,为了这笔钱,我们费老鼻子劲了。”李光磊马上陪起笑脸:“知道,知道,还请肖科长多费心。只是时间不等人,工地上就等这笔钱了。”“做什么事要量力而行,在修路之前就应该做好准备,更应该筹措好钱。什么都没有,就想修路,就等着县财政出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是哪样的话,什么事都太好办了,简直就是动画片里的情景,想要什么有什么。”中年妇女语句很是尖刻。妈了个,李光磊心中暗骂了一句。稳了稳心绪,沉声道:“这条路列入了省财政厅村村通试点,省、市交通局非常重视,常务副县长签字时还亲自关注着,郑县长也”“什么意思?”中年妇女起了高腔,“拿大帽子压我?这里哪个项目不重要,哪个项目没有领导关注?可归根结底还不照样得县财政出钱?常务签字怎么了?大县长签字的还一大堆呢。可是就这么点钱,拨拉来拨拉去,根本不够花,我们怎么弄?”停了一下,中年妇女抽出那沓纸张,摔到了桌上:“看看,这都是县领导签的字,上面这几份还是大县长所签,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废话,老子要是管的话,还用得着你?李光磊咬牙暗骂着,腮帮鼓了几鼓。自是注意到了对方神情,中年妇女又说了话:“交通厅也是,有什么不早弄,非要半路插一杠子。厅里要是想搞,就把钱准备足。这可倒好,面子都是他们的了,却又要县财政做难,什么事呢。县里也是,预算上没有的事,为什么还要签批?直接放到年底,等着来年人大通过再说。又何必非要难为经办人员,非要让我们里外不是人?哼,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是什么”听着指桑骂槐的语句,李光磊火撞顶梁,真想直接大耳刮子上去,真想揪着女人去公路现场。但他也仅是心里想想,却又不得不压了又压,压了又压。为了钱,不压着还能怎样?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经过一番心理活动,李光磊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语气却也带出了些火气:“财政有程序不假,不过也有办事时限要求。我屡次三番来问,并非胡搅蛮缠,而只是希望拿到该拿的钱。我不敢奢望按时拿到,最起码不能超期太多,不能非要把人往急了逼。”“你”中年妇女眼中喷火,胸脯不时起伏,但也没有再讲出过分的话,而是干脆把头转向一边。“我还会再来的。”李光磊说着,离开了屋子。屋门关上的一刹那,谩骂声挤出了门缝:“妈的,规矩也不懂,还他娘是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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