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的百岁宴在皇宫中举行的,只选了一处宫中最奢靡的殿,百日之内用从新翻修,大兴土木,进宫庆贺的官员和命妇都忍不住咋舌。
虞折烟是随着顾玠一起入宫的,可她却不能和他坐到一席上。因为入宫庆贺
的人太多,她们这些女眷被安排到殿外,一旁布置着炭盆,倒也十分的暖和。
而她因为无尊贵的诰命身份,只被安排到最后,和那些位分低的大臣的家眷安排在一起。
虞折烟看着周围一个个妆容华丽,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只暗暗后悔或许自己真的该听顾玠的劝告,穿的华贵一下。
同桌而坐的夫人们不由得暗自猜测起她的身份来,其中有个年过三旬的妇女问道:“不知你是谁家的夫人,竟这般的美貌。”
虞折烟一片品着茶一边笑道:“我不是谁家的夫人,不过是侧室罢了。”
这话一出身边的几个女子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也气的红了脸,如今所有人中她们都算是身份卑微的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姬妾。
然而虞折烟却浑然不在乎她们如何看自己,只尝着那几十道菜肴,倒是那八珍鸭做的极好。
她正想着如何要了方子拿回府去让厨子做,却见孙喜正满脸堆笑的过来的。
孙喜向来是捧高踩低的主,往日哪里肯搭理她们桌子上的这些命妇,不由得让人有些错愕。
只见他弓着身子过来,手里还拿着琉璃盏,里面竟是几颗荔枝。
如今寒冬,这荔枝没颗皆是价值千两的,听说江南只进贡了百颗,也只有那些尊贵的人,皇上才会赏赐的。
“虞夫人,这是顾将军让奴才给您端来的。”他说完恭恭敬敬的摆放在虞折烟的跟前,“奴才告退了。”
待他走后,虞折烟看了一眼身边几位夫人,皆是满脸震惊的模样,她轻轻的笑道:“几位夫人都尝尝。”
刚才那个询问她身份的女人问道,“难道您是顾将军的侧室?”
虞折烟十分熟稔的剥了一颗荔枝,咬在嘴里,“恩。”
一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满桌子的女人都脸色一变,不由得都细细的将虞折烟打量了一番,想来虞折烟的事情她们都听说过了。
这进宫的女子莫不是想结交几个命妇,任谁又不想巴结顾玠呢,只一个个待虞折烟亲厚起来。
虞折烟这才知晓,原来最自己的身份最好奇的女子是大理寺卿家的王夫人。
此时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宣华霜公主进殿。”
这话一出,虞折烟才随着众人好奇的望去,却见从最首的桌子里,华霜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穿着中原女子的衣衫,外面披着件狐皮斗篷,白的似雪。
待她站在灯火下众人才看清了她的面貌,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
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
其中那些深闺中的女子不曾见过匈奴的人,只以为那里民风彪悍,女子也长得獐头鼠目,如今这样一个美人摆在那里,众人也一时间失了神。
顾玠正在那里喝着佳酿,却见华霜慢慢的进殿,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吃瘪的事情,气的牙根直痒痒,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手里还拿着她的礼品,一张完整的狼皮。那白色的狼皮上没有一丝的杂色,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狼。
“听说这狼可是公主射死的,可真是有本事。”皇后笑着说完,又转身看着身边的皇上,“冬琅十三岁的时候也射死了一匹白狼,也不知道他们的箭法谁胜一筹。”
皇上乱用禁药,如今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整个人也病怏怏的了。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皇上也由衷的赞许。
而皇后却露出了几丝笑意,“皇上,您瞧顾玠和华霜十分的般配,倒真是金童玉女一般。”
听到这样的话,顾玠险些没被茶杯里的酒给呛死了,他暗自担忧皇后娘娘让皇上给他们赐婚,自己真的娶了这个野蛮的女子,虞折烟在府里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他只想知道赶紧下手为强,只笑着端起了两杯酒,慢慢的走到了御前,然后伸手要给华霜一杯,“以前曾多罪过公主,今日只喝了这杯酒赔罪,说句僭越的话,以后您只管当我是兄长,在京中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
皇后自然他怀着怎样的心思,只气的脸色惨白,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苛责他。
华霜伸出手接过他端过来的酒杯,十分豪迈的一口饮下,然后低声的说,“怎么,本公主竟配不上你吗?”
顾玠在她的耳边轻声的呢喃,“给本将军提鞋也不配。”
众人瞧着他们两个在低声的说着什么,十分的亲昵,只因为两个人有什么私情一般,便悄悄的议论起来。
华霜离开殿内之后,皇上便命戏班子进来,他在才发现虞折烟在殿外根本瞧不见这些的,不由得暗暗后悔,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带她进宫遭这份罪的。
他趁着众人不备,只叫一个太监悄悄的拿来了纸笔,然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便叫那太监送出去。
他只悄悄的说了一句,“去给她。”
那太监原是新调过来的,不知道他是想给谁的,一想到刚才他与匈奴公主神态亲昵的样子,便急匆匆的出了殿。
华霜虽是公主,却也也女眷坐在一起,她虽穿着中原女子的裙襦,可行为举止还是带着几分豪爽的,她生怕旁人笑话她,只在那里十分拘束。
她原本都是用银碗大口大口喝茶的,如今这小小的茶盏她倒有些喝不惯了,就在她让太监添茶水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的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纸团。
华霜不由得一愣,却听见那太监极低的声音传来,“是顾将军给您的。”
待她转过脸去,却见顾玠已经从殿内出来了,眼睛在殿外的桌子上逡巡着,似乎在找着自己,可自己明明坐在首位,可他却也没找到自己。
她趁着众人不备,悄悄的打开了,只瞧了一眼,便将那纸条偷偷的塞回到衣袖里。
她站起身来,瞧着自己身上的斗篷十分的醒目,便脱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便要离开。
一旁坐着的一个诰命夫人忙问道:“公主这是要去何处,穿的这样的单薄,莫要冻住了。”
“被这些炭烤的有些头痛,我去外面散散心。”
她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直奔着摘星楼而去,她虽在宫里不认识路,但对于这个宫中坐高的楼阁,她却是很容易辨认的。
这摘星楼不过是皇后每年祭祀的时候才用一两次,大多数的时日都是空置着的,只有往常那些思念亲人的宫女,才会爬上去遥遥的望着家乡的方向。
如今宫中摆宴,那些宫女们自然不能闲逛,这里摘星楼里周围连一个宫女也没有,甚至连楼阁上的火烛都没有人点燃。
华霜顺着台阶往上爬,亦不知上了多少个木阶才瞧见一宽宽敞的空地,然后一个身影正站在栏杆前,一听见声音急急的扑了上来。
“怎么连灯笼也不拎一个,也不怕摔到。”顾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然后后亲昵的声音,“莫非你怕咱们被人瞧见了。”
黑暗中华霜听见他如此温柔似水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震。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的身子旋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然后他在她耳边轻声的呢喃,“就这么一会子瞧不见你,心里跟针扎了似的。”
黑暗中华霜的脸色微微的涨红,她几乎忘记了反抗,只感受着他胸膛上传来的滚烫,竟像是火炉一般。
她从未和男子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可她竟是那样的喜欢,竟是怦然心动。
随后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的话,却将她再次推入了重重的深渊,“折烟,这里能将整个京城瞧遍,亦是我在宫中最喜欢的地方。”
她是个何等聪慧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只怕那小太监传错了纸条,他是要给虞折烟的。
可惜这里太黑了,顾玠根本不知道她并非他要找来的人。
原本她要开口告诉他,或者出言讥讽几句,却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她甚至有些贪恋,这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情深意重。
一场宴会下来,虞折烟早已是没了兴致,倒是一旁的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说要改日去承国公府拜访,虞折烟倒也拒绝。
待宴会散去后,自有男子来接自家的夫人,连虞折烟身边的夫人们都被接走了,直到所有人散去,虞折烟才到处找着顾玠的身影。
皇后和皇上早已在众人之前离开,虞折烟瞧着顾玠并不曾跟他们一起走的。
殿内只剩下宫人们收拾着残羹冷炙,她忙向众人打听顾玠去了何处,众人去世一概不知,只说宴席未散之前,他便借故离开了。
虞折烟正着急上火呢,却忽然在殿外瞧见楚兮兮了,她一身的素锦,恍若仙子一般遗世独立在那里。
她虽在宫中最得圣宠,可位分却是不高的,只坐在临近殿门处,之前虞折烟曾瞧过她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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