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迷糊中,翻了一个身,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滑下了床沿。她的全身缠满了白纱,小脸儿皱成一团,嘴边时不时的冒出因呼吸吹起的口水泡泡,睡梦中,她摸了摸僵硬的脖颈,身上已经不那么痛了,但还是把这该死的枕头又骂了一遍。

丫头雀儿捡起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掉在地上的薄被,叹了口气,再一次小心的盖到了小人儿的身上,谁知云溪就算是熟睡着,也知道热,愣是双手双脚一阵乱打,又把被子扔了出去。雀儿没了办法,只得取下衣架上挂着的一件外衫搭了上去,看着小人儿这回没了动静,这才坐到了脚踏上,打起了瞌睡,整整五天,她可是不眠不休,连口热饭都没顾得上吃。

夏日的雨总是不期而至,中午刚过了一小会儿,眼看万里晴空的好天气,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片乌云,顷刻间,大雨倾盆,闷热的空气瞬息变得清凉,金氏一进门,便看到了这一幅比外头的冷雨更让她心凉的画面。她的云溪只有一身里衣蜷缩在床上,面色潮红浑身发抖,而此后的雀儿却披着她的外衫趴在床沿上谁的香甜。

伺候了金氏二十三年的红姑刚吩咐了人煮些热茶进来,一看到闺房里的景象,脸色登时就黑了,她也不管立在那儿一言不发的金氏,走到床榻边,捡起团成一团的薄被盖到了云溪身上,而后取走了丫头身上的外衫,又退了回来,这过程中,竟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她把那件外衫扔给了守在外头的小丫头,嫌恶的说道:“烧掉。”而后冲站在远处的两个粗使婆子吩咐道:“把雀儿捆了送到前头!”

两个婆子心中一惊,前头?那可是帝朝城最边上的花街呀!这几天蒹葭苑像是中了邪,小心谨慎也还是能挨罚。雀儿最是守规矩,也不知道又惹到了夫人哪里不对,要这样作践她,同时也担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竟是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金氏手中的罗扇轻轻的点了点红姑的肩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红姑当下会意,眼中的暴怒直烧到了整个蒹葭苑,她脚尖一动,身上便上了房顶,一下便没了踪影。下头的人早听说夫人身边的红姑身手了得,第一次见到,都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捧茶的玲子站在门口,心中毫无波澜,面上也是不同别人的淡漠,金氏进了房门,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寒凉的身子稍微有了些暖意,她对这个小丫头没什么印象,蒹葭苑里大大小小的下仆百十来人,每一个都是她精挑细选上来的,能留在云溪身边的人,都是经历过几重考验之后才能留下的,却没想到,真心相待,还是没有换来忠心二字。

玲子瞥了一眼里头的雀儿,难免觉得夫人的做法让人心寒,但她无法改变什么,慢慢的跪了下去,小声的说道:“奴婢是大小姐半路捡回来的,刚入府第五天。”

金氏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那阴沉中,是席卷而来的怒意和劫后重生的坚定,她轻声问道:“云溪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哪能捡了你回来?到底是谁让你过来的?”

玲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高举过头,说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桂竹一品门口查一查。”

话音未落,蒹葭苑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红姑手里拿着册子,指挥身后跟着的一队侍卫,凡事记载在册的,统统捆了等着发卖。那些人连惊呼都没来的出口,便被破布堵了口,推到了大门处。

玲子不敢抬头,还是硬挺挺的跪在那儿,红姑站到了金氏身后,上下打量了一遍地上的丫头,发现册子上并没有记录。彼时玲子高举的双手还没有落下,红姑接了过去,展开一看便笑出了声,说道:“大小姐可真是有趣,夫人,你看。”

金氏蹙眉瞥了一眼,见那纸上哪有什么字?只有黑乎乎的一个手印,上头的纹路清晰可见,是顺风顺水的脉络,当年她生下云溪时,天空浮现出了延绵万里的晚霞,她依稀还记得,那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凤吐流苏带晚霞。如今不过四年,一切都变了。

“大小姐什么都没说,可是玲子此生,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望夫人成全。”玲子重重的磕了个头,不算嘈杂的院子,这一声动静,让金氏有些想哭。“夫人,大小姐不是不会说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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