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水泥大道,没有汽车火车动车飞机的古代要出一趟远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从长安到吕泽驻军的砀邑将近八百公里按照马的速度日行百多公里,即使无名轻装上阵什么都不带来回至少也要半个多月。
至于书上电视里演的八百里加急,驿站换马一天不间断二十四小时接力疾奔的事情就更别想了。
经历了数年战火洗礼的中原大地到处都是荒废的递铺连刘邦出行都凑不齐同色的四匹马,谁给你换马去!
更何况樊伉还没有马他只有一头拉磨的驴!
现下出征在即马匹这种极为稀缺的战略物资都要优先供给将士们,即使是樊伉想要截留一匹好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没见他老爹出征归来骑回家的也是驴子么?
无名要去砀邑给吕泽送藤铠,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严肃对待。
这可不像遍地大开发商业发达,随便哪个犄角旮旯都有小饭馆旅馆的现代很有可能连着跑两天都看不到人烟别奢望在路上补给所以出门的时候御寒的保暖衣物要准备好一路上的吃喝尤其要准备充足,要不然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迎着北风饿肚子赶路那滋味可不美妙。
怎么说无名也是为他做事樊伉当然不会让他饿肚子。
第二天他就就让府里的人把养的猪全杀了只拣那肉紧实整齐的切成条,拿酱料盐腌渍了,再下卤料煮熟,切成小片,用铁板搁着放进窑炉顶上高温烘成肉干。
其实肉干用风干的最好,营养没有怎么被破坏,热量高易保存,实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口粮。
不过樊伉现在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着肉条慢慢自然风干,只能在烧字的时候高温烘烤,以外力手段在最短时间内将肉内的水份蒸干。
这样烘出来的肉干虽然不若风干的营养成分高,味道却很美味,而且保存时间长,用来充作赶路的干粮着实非常不错。
据说这种牛肉干和烈马、弯刀一起被称为成吉思汗远征军的三大法宝。
蒙古人就是靠着这三样法宝一路霸气西进,横扫西亚,一直打到多瑙河畔,将华夏的版图扩张到史无前例的规模。
可惜以农耕为主的大汉朝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对于百姓来说吃肉现在还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享受。
更何况无论是烘还是自然风干做成的肉干缩水非常严重,如果汉人和蒙古人一样,行军打仗全靠这种肉干当主食,估计一场战争就足以让整个大汉朝破产。
非常的昂贵奢侈。
除此之外,樊伉还炒了许多炒米,放盐和肉干一起炒得焦香,让人拿干净的麻布缝了一个条状的布带装了,挎在肩上打个结,想吃的时候抓两把出来嚼,既能充饥也不影响赶路还方便。
这种方便随身携带的粮食袋得到了无名的好评,强烈建议樊伉多做点这种袋子,以后出门更方便。
被他的夸奖哄得心花怒放的樊伉,又让人又厚实的皮子缝了一个双肩背包,大小正好塞下装藤铠的箱子,得到无名好一顿夸赞。
有了双肩包,无名便对米袋子不那么感兴趣了,将背包背在背上,走了两圈,肯定地道:“这个包很好用。”
樊伉心想双肩包当然比现在流行的包袱好用了。
三天时间,樊伉杀了十多头猪,才烘了不到两百斤的肉干,他取了三十斤给无名随身带着,当做他在路上吃的干粮,又另取了五十斤才是送给吕泽的礼物,剩下的他打算全留着给樊哙出征的时候带着。
自家老爹当然不能忘。
无名出发的前一晚上,已经深夜了,樊伉像个管家公一样,还在一遍遍清点无名的行李以及给吕泽的东西,跟强迫症似的,把装着藤铠的小木箱打开又关上,来回检查好几遍。
“放心罢,不会忘的。”无名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樊伉不理他,捏了捏无名身上的毛裘,还是觉得有点薄了。
没有羽绒服没有棉袄,光一件毛裘大雪天里骑着毛驴赶路,得多冷啊。
“不会冷的。”无名打了个呵欠,勾着他的肩,强行将他带回到炕上,说,“困死了,睡罢。”
樊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眼睛。
烧着暖炕,被子里暖乎乎的,身边又有无名这个人形暖炉,樊伉睡得很踏实,不一会儿就发出细微的酣声。
一夜无话。
因为心中挂记着事情,第二天天还未亮,樊伉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立刻就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身侧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醒了?”无名一边穿衣裳一边道。
樊伉问道:“就起来了?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还早,你再睡会吧。”无名系好腰带,随即下炕,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到桌边。
“不睡了,你点灯吧。”樊伉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无名这才点亮了油灯出去了,不一会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示意樊伉洗漱。
樊伉就着热水刷了牙洗了脸,去厨下找了点昨夜剩下的饼子就着热水吃了,让乘光去牵驴子,自己拎着装藤铠箱子的双肩背包送无名出去。
才出院子,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却是久未露面的樊哙回来了。
霎时,沉寂了一夜,一本在安睡的侯府整个活转了过来。
各院的灯笼次第亮起,主院里也响起人声,所有人都爬起来了。
外头下着大雪,樊哙的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靴子上还沾着泥水,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武阜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牵着缰绳。
樊哙刚毅的脸孔略带疲色,显见得这几日过得不轻松,很是辛苦。
“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樊哙说。
武阜应了声“喏”,将缰绳交于樊府下奴,朝着樊哙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进得门来,绕过影壁,闻声匆匆起来的吕媭迎了出来,道:“回来了?”
樊哙唔了声,道:“出征的事有了结果,陛下就让我们回来了。”
吕媭表情便凝重起来,只不说话。
樊哙道:“外头怎的有头驴子,谁要这时候出门?”
吕媭便道:“伉儿说想念舅舅,让无名公子捎点东西去砀邑。”
樊哙便“哦”了一声,又问:“伉儿给舅兄捎了些什么?”
吕媭上前亲自替他解斗篷,递给阿偌,说:“没什么,一些肉干罢了。”
想到了什么,吕媭又道:“伉儿小孩子心性,让人编了两件藤甲,还巴巴地给他舅舅送去,可让人笑死了。”
樊哙也笑了,说:“小时候舅兄最疼他,也算这孩子有良心。”
想起以前的事,吕媭笑了一下,继而又忧愁起来。
打仗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实在让人乐不起来。
樊哙笼着手,站在廊下,听着这两口子说话,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表述。
“阿翁,阿母。”他忍不住开口。
樊哙和吕媭这才发现站在寒风中阴影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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