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节气不同,夏日也有阵阵的清凉……天空似乎更高更蓝,令人心驰神往……那里的酒更烈,人也侠义豪爽,尤其是女子,性情真挚,敢爱敢恨,令人敬佩……”千亦讲起来滔滔不绝,越发有兴致,“北方的丝竹多铿锵,尤喜剑舞,连莲花也……”

她说着突然顿住了。

池中的白莲饮风盈盈,恍惚同知州府、同韩宅,连同倒映在那人清冷眼底的莲一样。

——‘人不聪明,幸得灵敏机辩。然急智侥智,不得长久,明白么?’

千亦突然想到这句话,真奇怪,明明她不屑于听他自以为是的教训,此刻为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

顾颜初见她这片刻的神色若失,不禁笑道,“怎么了寻儿?莫不是,此去幽州被哪个佳人绊住了心?我可求皇上做主去。”

“欸?”

千亦刹那被唤回了神,一时的紧张无措,竟像被人探破了心事般的,“不……不是的,娘娘你别乱说。”

顾颜初咯咯笑起来,“不是么?以寻儿的年纪也该论及婚嫁了……”

见皇后娘娘倒似起了兴致,千亦可有些慌了,万一她真的去找赫连元决为自己安排婚事,那可怎么得了!

“我……家父离世,宁家眼下惊惶初定,实不该再劳人力,丛生波动……况且、况且……”她搜肠刮肚,说到着急人也站起来,向着池边赶走了两步,“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只愿好好侍奉奶奶……”

顾颜初摇摇头,“这是喜事,怎能叫波动呢?若是不便,可先将婚事定下,过两年再迎娶。再者宁大人之前也有意为你张罗此事,这也是他未了的心愿。”

“可我——”

千亦哑口,心急如焚,混乱中也不留神脚下,竟被一根花藤牵住了脚踝,正当千亦心中不防,一步迈出去,人紧接被绊了个踉跄,半个身子都扑进了水里。

“寻儿!”顾颜初惊呼,急急去拉她,“你怎么样?”

千亦费力从水里爬起来,除了一身狼狈,倒无大碍,她窘迫道:“没……我没事……有劳娘娘担忧……”

“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顾颜初嗔怪着。

这时,小园外的宫女听到动静也赶过来,远远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她见千亦只是湿了衣裳,便放下心来,“本宫无恙,宁大人替本宫取掉落水中的环子,打湿了衣裳,你们快去宫里取件宽巾,再拿件斗篷过来。”

“是。”

宫人们各自忙碌着去取物什,千亦拭去脸上的水,不好意思地笑笑,“寻儿该死,给娘娘添乱了。”

“没事就好。”顾颜初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忽然发觉她湿透的前襟下,单薄衣衫,透出玲珑有致的身形,这样的身形,竟不似男子该有的……

顾颜初吓得立时掩住口,惊道:“你——”

千亦不明就里,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时,恍然明白了一切。

“你不是寻儿,你是谁!”眼前皇后娘娘已经声色狠厉。

“我……”

千亦有如一脚踩进了谷底,她知道,自己万般不慎卖了这么大的破绽,顾颜初岂是受蒙蔽的人?眼下悔恨已是无用,可自救也是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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