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城师兄,就这么把小师弟一个人和那位姑娘放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在横院这十人中,辈分仅仅比苏问大的杜久昌轻声问道,即便他排在第九,但岁数也有二十七八,是天兴三年的榜眼,棋艺精湛可称国手,总被世人拿来与吕登科相较高下,本该是前途无可限量,却在第二年入了学府,之后九年世间再无他的姓名。
孔城有许多的茶具,以至于他每天除了看书还有洗不完的茶具,所以他才会对苏问的茶壶与茶叶的说法十分感兴趣,和往常一样蹲在湖边一件一件清洗着。
茶艺历史悠久,古韵深沉,即使没有位列七大才之中,仍有众多名士追捧。仅仅是一壶茶其中的规矩就不胜类聚,最为重要的当属茶具中的“十二先生”,西蜀审安老人用白描手法绘制了茶具图册,中有“十二先生”即十二种茶具。审安老人给这些茶具冠以官职,每种茶具有名、字、号和赞。
茶最初是僧侣用茶来集中自己的思想,后佛教传入南唐后才渐渐将其发扬而出,其中就以蜀地茶艺文化最为浓郁,孔城便是来自西蜀的士子,进入学府之后尽心钻研了从古至今的尽数茶道,如果真要评出一位茶甲,他必然有一争之力。
孔城轻摇着脑袋,反复将每一位先生清洗干净,这似乎成了他每日的功课,十年如一日,若说修行也不过如此,“你就是瞎担心,咱们十个里面,就小师弟一人是修者,就算是打起来了,我们在里面又能做什么,是拿你的棋盘还是我的茶具砸人。”
正说着一扇房门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生生拆卸飞出老远,只见姜离厌莲步轻踩,好似飘然仙子从屋中洒脱而出,紧随其后的苏问手中握剑,凌厉剑锋似是带有点点奔雷之象。
“打起来了,孔师兄真的打起来了。”杜久昌惊声含着。
“看见了,亏你还是国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做到了多少。”孔城就好像天生的慢性子,对什么都是一贯的淡然镇定,先是对师弟一番教育,然后抱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十二先生逃到远处小亭子中去。
苏问剑起剑落连贯如潮水波涌,正是沧然三尺三,第一剑起手,剑光冷冽,但少了那缕直射心神的极寒剑意,仅靠着龙舌的锋芒和出剑的刁钻才让的这一剑险中生寒。
姜离厌长袖翻飞,脚下莲步横挪,始终与对方保持三尺身位,就是苏问施尽走马观花仍然追不上对方的影踪。
“走马观花你只学了个皮毛。”姜离厌平静开口,脚下身法突然变换,踏落方位竟与苏问如出一辙,货真价实的走马观花步法,只是她施展起来多了灵动诡谲,与南追星的造诣不遑多让,苏问本就是速成,仅仅记住了落脚方位,以及腾挪身法,离着南追星的融会贯通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即便如此已是不错,在同龄之人中都算优异,然而此刻在姜离厌眼中就像小孩过家家般随意。
一剑尽了,苏问仍是没能将三尺距离拉近,寒霜过去,二剑起奔雷,脑中的破字剑诀一招一式急闪而过,却抓不住分毫,只有剑招而没有剑意,威力已经不是对折这么简单的,好在虽无奔雷剑意,却多了一份奔雷声威,破字剑诀三剑三势,一势快过一势,声势一剑仍旧取自雷霆,剑锋前刺而出,不知是对方有意为之,还是他的走马观花又进一分,竟是给他欺身了半尺。
“起奔雷。”
剑身横贯而出,龙舌之锐利将气流撕裂,带着刺耳的摩擦声隐约可见寒芒生白光,锋剑点出,姜离厌不退反进,主动舍去相隔间距,一步踏出,指尖已然按在龙舌之上,晶莹如玉珠饱满的指肚被剑锋顶出一条凹陷,连精铁打造的灵器都挡不住龙舌的锋芒,却被血肉之躯生生按住了抬头之势,雷声戛然而止。
“不够快,是怕伤到我吗?想多了。”姜离厌好似能够读出苏问心思一般,却丝毫不领情,言语生硬的更是让人心里愤气浮生。
“小心了。”苏问皱着眉头,低声喝道。
“来。”姜离厌仍是那副毫无情感波动的模样。
剑锋再指,这一次反而是苏问先行抽身百步之外,以退为进,随后竟有一丝沧然之意升腾而起,如果说二剑起奔雷尚未显现出雷霆剑意,那么这第三间走千里,却是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丝可以与剑意相提并论的感悟,沧然三尺三本就是陆行在沧州所悟,苏问这一路走来纵然没有七千四百里之多,千里之余还是绰绰,脚下行步,每踏出一步,气势便上涨一份,若是让他将百步行完,这一剑才算有了几分登堂入室的滋味。
姜离厌果然就站在原地等着,白衣飘飘,好似其周身有华光眩晕,自幼隐居仙山的圣女第一次踏足凡尘,只为来找一个人,然而那人却只记得她是圣女而已,这让她很恼火,所以她来到这里,来找另一个总归要熟识一些的人。
剑意崩溃,苏问险些握不住手中龙舌,倒飞出去,惊得孔城和杜久昌两人连忙再去寻一个更远的躲避之所。
“这一剑还有点意思,不过也是差劲,你练剑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如果早点去学念力,现在应该能接得住我一招。”姜离厌轻声说道,脸上明显有了倦意。
“等等,我还有一剑。”苏问高声喊道,对方与胡仙草既然不同的冷漠或多或少是因为那份从未被尘世玷污的纯粹,她不婉转,才更显直接,只是明白其中缘由并不等于会谅解,不得不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
姜离厌摇着头,脸上的倦意更加明显,“我不想看,你体内没有剑意,只是在拿着一把剑乱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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