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地面上满是冻结了的湿土,上边稀零地起着小小的冰渣,踩下去咔嚓咔嚓作响。
傅长仪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滑倒,尤其是其中有好几个地方都是她初次追沈祈的时候跌倒过的地方。一想起这事,她便不由得暗觉好笑。
明明几个月前,还为了追这个女孩子摔得一身泥,到了今天却又不得不把人背回家。她有想过将沈祈叫醒的,后来想想,正好顺道去看看陈天胜来了没有,便干脆背着走好了。
路比想像中要难走得多,幸而背上的人比看起来还要瘦弱。
中途傅长仪轻轻耸了下身子,将背后的人往上托了托:“沈祈?”
沈祈没敢应。
她现在又懊恼又紧张。
排骨!
排骨!
它掉了。
就是刚才那段最难走的路上,冰渣子一直响,所以当排骨掉下去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傅长仪光顾着看路,完全不知道某人手里晃着的东西掉了。
两斤排骨,按春节的市价,不是小数。
换了平时,那排骨就是掉进了深坑,她也会试着爬下去捞回来,何况这次只是掉在了路上。
沈祈这会脸轻贴在傅长仪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她酒早就醒了大半,排骨掉的时候就完全地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这会跳下去将东西捡回来,然后假装醒了就好。
她做不到。
就觉得好久都没有这么暖和过。
屋里还亮着灯。
傅长仪有些意外,她从第一次办理沈祈妈妈案子时起便以为沈祈家从来就不用电的。
看到有灯,她放慢步子,走到窗边往里探了眼。
屋里的陈设比之前简单了许多,而且整洁干净,床上的被窝看着又厚实又暖和,和之前的阴暗潮湿完全不同。
可是姥爷已经睡着了。
想到老人家年纪大,傅长仪便没吱声,而是绕到了后边,打开柴间的门,上楼径自打开灯,将醉得站着都能睡着的沈祈放到了床上。
借着灯光,傅长仪打量了下沈祈的脸。小姑娘紧闭着眼睛,睫毛抖动得很厉害,像是在做恶梦似的,拳头也紧紧地握在一起,有几分像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吱……
一个黑不溜啾地声音忽然从床底下唰地冲出来,冲向了门的方向,转瞬变得无影无踪。
傅长仪下意识地手便摸向了腰间,看到那小东西眨眼就没了影后方才反应过来是老鼠,而就在墙角边上有好些被刨开了的洞,洞边堆着些积泥,洞里还剩着块板砖。
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人,不做恶梦才怪。
傅长仪伸手帮沈祈将被子盖好,将灯熄灭,再缓步离开。
确定四下无声,连老鼠都安静如鸡时,沈祈才慌慌张张地跳起来,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回去找排骨。
庄里最近灯可亮,除了隐蔽的小巷子,其它地方亦是明晃晃的的。
沈祈火急火燎地在结满洋碴地路上滋溜了好几下,途中看见有老鼠走过,还有些气愤地出声驱赶。刚开始时,她担心排骨会被这些四下藏躲的小东西吃掉。
不过听见远处突然就争响而起的犬吠声时,她就有些慌神。
她觉得有野狗们在抢她的排骨。
差点又摔一跤,沈祈拿回了排骨,心里舒畅许多,抬头才注意到远处临近城区的地方还在放着迎接新年的烟花。就着烟花的起落,她又往回走了些,走到转角的地方,轻轻探出头。
没人。
到处都没人,沈祈有些失落。
她左顾右盼地找了圈,也没看到傅长仪的身影。不过这样也好,她几步跑到原来傅长义常站的地方,手贴着后边用来隔断的蓝色铁皮比划了下。
这么高,这么高。
傅警官好像有一米七多,沈祈努力地顶了顶脚,发现怎么样也没办法顶到做了记号的位置。
希望可以多吃排骨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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