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的茶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少目光转向那位叫古撼的壮汉,就连说书先生也暂停了本就没几个人听着的讲评,手握折扇等着听这对话的下文。

原本窝在茶馆外的少女正在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安静,正想探头看看情况,就听一道清冷女声在茶馆内响起:“这位兄弟,这么说来,你当年满足了东莱学府的招生条件?”

这位叫古撼的壮汉自然也发现了他说完东莱学府后茶馆众人的安静和注目,正吃惊于东莱学府在落霞镇竟然还保有当年的影响力,听有人问起,也就如实答了,“是啊,我从小就在落霞镇长大,那时范家那位留下的影响力还十分深远,几乎所有十岁以下的孩子都盼着自己能进东莱学府学习修炼。我也是运气好,在十岁那年的初秋招生前,有了自己的灵兽,这才有资格前往学府进行资格测试。只是可惜我们家穷,支付不起每年五两银子的束脩,只能放弃了。后来还是进了镖局,得了一本修炼功法,这才成了散修。”

坐在壮汉对面的庆勋说道:“是啊,当年的米都只要五十文一斗,五两银子能买百斗米呢,也就一些富足人家才有能耐送孩子去。”

这位叫庆勋的话音未落,茶馆里便再次响起了各种交谈的声音,谁都没有发现,此时与他们一墙之隔的茶馆外,一位蹲坐着的少女,正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约莫未时过半,茶馆内的旅客们纷纷启程赶路,茶馆外少女的身影摇晃着站起,却听这说书先生感叹了一句:“距离东莱招生不足两月,倒时候不知又有多少家庭倾尽所有只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啊……”

这声叹息渐渐消散在茶馆内,如同无人听闻到一般。

因日头渐淡而重新恢复喧闹的青石街道,一道瘦小身躯正窝在一株大树阴影下,身前按序排放着不同价位的手绢,小小的摊位,小小的人儿,始终没有人来叨扰这份宁静。

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说书先生的叹息,少女心中明白,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愿意倾其所有来帮助她得到她想要的,包括那位心里眼里只有小儿子的母亲。

她也明白,若是按卖手绢的收入,即便所有的钱都归她,也无法在两个月内存够入学的银两。她如今已经九岁了,若是赶不上初秋的招生,是不是还能给她一年的时间来存钱,即便再给她一年,按她卖出几十块手绢才能存下十来个铜板来看,存够钱的日子也显得遥遥无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位名叫古撼的壮汉,口中所说的拥有自己的灵兽,她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不知道是不是这份愁思影响了心情,连吹在身上的微风都变得凉爽了一些。

少女环顾了整条街道,打铁匠徐壮已经回铺子打铁去了,摊子前坐着的是他十来岁的儿子,脸颊饱满,面色红润,穿着一件凉爽透气的浅色麻布衣裳,因为身高远比不上父亲,此刻只能晃荡着双腿坐在摊子后的高凳上。

井婆婆依旧串着手中的山楂,串满了一串就放在台子上,用刷子将红糖浆刷在山楂表面,些微凝固后就插在捆了稻草的木柄上。

正想收回目光看看身旁卖胭脂水粉的妙龄女子脸上是否带着开张做过生意后的笑容,“啪”的一声,一个豆大的雨点打在了她的脸上。

下雨了?刚刚不还是晴空万里的吗?

也好,少女开始收拾身前的摊位。中午本就吃的少,如今早点回去歇息也好,下午出来摆摊了,母亲应当会给自己留一份米汤吧。

街道上的众人也感受到了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势头,纷纷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摊位——有给摊位盖上遮雨布,推着小板车往家赶的;有直接用摊位布将货物全部裹起来背在肩上躲雨的;也有像徐壮儿子一般跳下高凳奔回铺子中找父亲来收摊的……大家都尽可能快得躲离打在身上的雨点,唯有一个人例外。

少女站在房檐下,看着那位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正努力将遮雨布盖在小推车上,雨很大,但风更大。轻薄的遮雨布根本无法乖乖覆盖在小推车上,着急回家的井婆婆,刚将手中的遮雨布松开,搭在小推车上,一阵大风过来,遮雨布一下子被带离了十米远。但她不敢离开手推车去捡那块遮雨布,只能任由遮雨布越吹越远,而她与小推车在风雨中举步难行。

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井婆婆只是一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还在附近躲雨的摊主们,却不愿自己离开手推车去捡遮雨布。

因为这个手推车下面,装了四个木轮子。

她最心爱的孙子帮她装的。

井婆婆大概也没有想到,原先最引以为傲的,孙子改装过的手推车,会让她陷入困境。她没有办法松开手推车,只要她一松开,手推车就会因为底部安装的轮子,在风中毫无阻碍地飞速前行。

没有人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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