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粗旧布衣布鞋的底层社会人民,他们或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与向往,或因无法负担生活需求而面露窘迫之色,而更多的是对自己未来生活一眼望到头的麻木与沮丧。

这是一个地处东莱城边缘的小城镇——落霞镇。

落霞镇这个名字的由来也是有原因的。

据说这个落镇曾经出过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在这个尚武的时代,他是落霞镇上第一个达到圣者级别的人物,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小镇上,这原是镇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成圣的那一刻,正是晚霞俯卧在瞭台山上,霞辉洒满山野的那一刻,而这个不知名的小镇这才有了属于它的名字,落霞。

写到这里,事情自然要来个转折。

虽说这落霞镇的土地依旧贫瘠,食物依旧稀缺,镇民们依旧为家庭的三餐奔波劳碌,但随着贸易的日渐推广,落霞镇的镇民们已经学会贩卖自己的手艺来讨生活。每家每户都有各自拿手的小工艺。每日清晨,大家便陆陆续续或推着小板车,或提着大包裹,从或近或远的破落家屋来到这进出小镇的必经道路上。

青石街道上,一个皮肤黝黑、手臂粗壮的大汉,随手搭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台子,铺上一块带有岁月痕迹的黑布,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或剑或戟的冷兵器排放在黑布上。将一切打理好之后,他转身去往身后的铺子,没多久便拿回来一把已经开刃的大刀和一块硕大的磨刀石。他撸起袖子,双手捏住刀背,吭哧吭哧地磨起刀来。

这是一个打铁的匠人,以贩卖刀剑武器为生,每隔几日会将他自己打造的冷兵器摆在铁铺门口招揽外来生意。

虽然一个月开张次数不定,但每次开张必有生意上门,有时是城内值守的战士,有时是外来路过的旅客,对落霞镇这个平均每户家庭月收入不过五贯铜钱的镇民们来说,每个月能有稳定收入四、五十两银子的打铁匠徐壮,无疑是小康家庭了。

而这街道上,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徐壮摊位旁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了。

井婆婆在这条街道上也算是老面孔了。听街道上的老人谈起,她已经在这儿卖了三十年糖葫芦了,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她每日都会推着她的小车到这青石街道上叫卖糖葫芦,虽说是叫卖,但一花甲老人口中发出的呢喃叫卖声,自然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叫卖的食物刚好能勾住孩童的馋嘴,这才几十年如一日地靠着山脚拣来的残破山楂和低廉的价格,在这青石板商业街上保有一席之地。

为了满足生活的需求,更是为了让家人裹腹,青石板上的生意人们,各自竭尽所能地让自己的产品更加吸引过路的买主。

卖木质面具的,将鬼脸面具戴在自己头上,靠形象吸引面露新奇之色的少年。

卖拨浪鼓的,两手手掌前后搓动手中拨浪鼓的手柄,靠声音吸引妇女怀抱中的幼年孩童。

卖轻纱丝绸的,将商品或缠或搭地固定在自己身上,招呼着过路的妙龄女子。

……

大家似乎都十分卖力得推销着自己的货物,唯有角落里的一处叫喊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一个看似不过八、九岁的少女,头上裹着一块破败粗布头巾,身上穿着一件粗麻布制成的衣裳,不知是衣裳不合身还是少女太瘦小,倒更像是一大块粗麻布挂在身上一般,脚上还踩着一双做工粗糙的蓝布鞋,一看就出自刚刚接触女工不久的孩童所制。

少女面容消瘦,脸色同树皮一般枯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黑亮的眸子到处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她刚刚还在时不时地发出一声随时被混杂在其他小贩吆喝声中的叫卖,此时却皱着眉头,面露嫌恶地看着正用颤颤巍巍的手往木棒上穿山楂的井婆婆。这份嫌恶自然不是指向井婆婆这个可怜人物,而是她刚刚目睹的一番举动——刚刚做成两笔生意的井婆婆,用手指抹去了铜钱上的脏污,小心收入怀中,看了眼稻草捆上稀疏插着的几根糖葫芦,瘦骨嶙峋的手重重的地抓了抓头皮,而后随意地往衣服上蹭了蹭,毫不迟疑地将刚刚挠过头皮的手伸向山楂筐里的残破山楂,用指甲抠去了虫咬的部分,往木棒上插去。

或许是这份嫌恶过于不加掩饰,引起了身旁今日同样尚未开张做生意的妙龄摊主注意。感受到身旁卖胭脂水粉的妙龄女子传来的狐疑目光,少女眨眨眼,将面上的嫌恶之色掩去,摆弄着摊前的手绢,将它们叠得更齐整些,口中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卖手绢啦……”

那妙龄摊主倒也没有放太多精力在少女身上,收回目光,更加卖力的吆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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