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夺刚刚出了房门,就见到郑氏从院门处进来,她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韵味十足的时候,直裙披帛,珑髻玉钗,修长的身姿和温顺的五官上都写满了岁月静好。

而郑氏见走出来的程云夺略显落寞,忙道:“三爷这是怎么了?”

程云夺稍微挺起精神:“无妨。”

郑氏无奈轻笑:“是香坊那边的事情吧,云杉都和我说了。”

云杉。

这两个字听得程云夺心里不顺。

郑氏关切道:“三爷若是不嫌弃,我手头还有些许银子,不过也只是几百而已,改日拿出来叫云杉交给你应急。”

程云夺先是微愣,随后因她的善良而露出笑来:“你放心吧,咱们程家还没有窘迫到要用你嫁妆的时候,只是我不想让姚家的香坊在锡平一口气做大,日后和咱们抢生意罢了。”

郑氏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压低声音:“三爷可是求过母亲了?”

程云夺不知为何,没有在她面前维护自尊,点了点头。

郑氏微微缕了一下鬓角:“那母亲的意思是?”

程云夺苦笑:“只借三千两,还要带息还。”

郑氏听到这话,心里也很是难受,这些年程老夫人对程云夺的态度她也是一日不差的看在眼里,拍了下他的小臂:“三爷别担心,香坊那边会有办法的,对了。”

她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院里的圆石高桌上,轻巧打开,从里面的那盘冻酥花糕里拿出一块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他:“三爷也忙了一天了,吃块点心垫垫肚子吧。”

程云夺轻摇了摇头。

郑氏笑着往前递了递:“三爷还是快些吃了吧,少了一块母亲是不会知道的,她又不知道我做了几块儿。”

程云夺轻泛一笑,接过那点心在手里,目送她进了房里。

几秒后,那黛色身影还犹然在眼前。

程云夺心驰神往。

阿昉,十五年前年少初识,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席氏像你,却终究是画虎类犬罢了。

转眼到了回朱雀楼的日子,程岐提前去了分缎坊,见里面只有勤奋劳作的绣娘一等,并未见到程衍。

她疑惑的转身,却正好和临进门的那人撞上,低呼一声,竟被程衍搂着腰转了一圈才将将站稳,看的旁边的青黛都呆了。

好家伙,像是双人舞一样。

而程岐的手还拿在半空中,保持着寻找平衡的姿势。

这是胃量深,稍浅些怕是得被刚才那一下转吐了。

而程衍并未在意,松开手嘱咐道:“你再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款步去了后面,很快拿了一条橘红色的半臂长裙出来,赫然是用晾干洗好的厚缎裁制出来的,荣婶他们是真下功夫,这一条裙子光花样便极致繁琐不说,少说也得用了十六七种针法,而且针针不乱,勾的细密整齐。

程岐上眼,是说不出的喜欢,但还是那句话,入夏穿太热了。

真怀疑程云杉前年进这批厚缎时,大脑是不是尿出去了。

那可是极大的一笔银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直至两年后的现在,程家的七庄账钱就没办法充裕随意的周转,始终是空了个缺补不上,犹如绷紧的皮带般。

这么一想,程云杉这么多年,却只能负责缎庄这一庄生意的主要原因,也就昭然若揭了。

如今在锡平,程家已经不是一枝独秀,只能和陈家平分春色,而从前年又多了个姚家竞争。

这姚家的名下只有两庄生意,香坊和礼席,后者也就是古代的外卖。

因着四处接礼席的生意,姚家顺带结识了不少仕宦大族,遂在锡平的势头如雨后春笋般生猛,程陈两家联手都拦不住。

“青黛,把这衣服收好。”

程岐吩咐道:“到了朱雀楼,我会麻烦冯瑟交给她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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