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城的戏素来是精彩的,尤其是西楼的戏,尤其是今晚,滇城在夜如昼,翠湖水影绚丽多姿。今晚,“海棠”来了!

“海棠”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十五个人,刚好凑成了一个戏班,而“海棠”,就是它的名字。人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海棠从何而来,更不关心“海棠”里面是否有个叫“海棠”的人。他们如今只在乎海棠会在何时何地绽放,毕竟自打十五年前的某一天,梨园突兀地出现了这海棠以后,梨园众粉难争春,“海棠”的戏足够精彩!

偏偏,海棠一年只会开一次,下一次又要等熬过又一个春夏秋冬,江湖人,又有多少人能熬过又一个秋冬呢?而今晚,海棠将在这滇城西楼绽放,所以人们欢呼雀跃,他们已不必再熬下一个秋冬。

欢呼雀跃的可不仅听曲看戏的人,那些不通音律也不懂戏艺的人也在欢呼。你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没有理由,更多时候,他们欢呼雀跃只是因为看到别人也欢呼雀跃。

阮红梅来了,背着他的墨麟。他还是穿着一身红衣,还是和过去一样消瘦,脸蛋也依旧俊美,但他不是专程赶来听曲看戏的,他来,只是因为那封信,尽管还没有到三年之约的时间,但未雨绸缪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他从那深山赶来这滇城,已花了半月时间,这半个月,他一边赶路,一边悟剑,那《秋枫剑谱》剑招易练,心诀却极其难悟,特别是其中的“以意驱剑,以心出剑,心意相通,剑我两忘”,阮红梅怎么悟不到。

他的墨麟倒是让他显得更加消瘦,更加出尘,因为他的墨麟比起那古传的神剑“腾空”并不逊色多少,至少它现在死死盯着台前第一排那个和阮红梅一样清瘦的人却不会轻举妄动。要不人们怎么会说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里面剑是君子呢。

但君子有时候也会是伪君子,那个和阮红梅一样清瘦的人就是一个伪君子。

这个伪君子是谁呢,就是我们的武林盟主“雪落惊风”阮雪生阮盟主,他现在正在和武林侠客们拱手道违,他的笑容和蔼可亲,他的白发苍苍如雪,他现在也像极了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显然他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以至于都忽略了有一人一剑正在盯着他。

葛鹰也来了,抱着他的刀,他的刀依旧显得又宽又阔,又沉又重,比起那汉末桃园三结义时,张飞命人打造的宝刀“新亭侯”更加寒冷,新亭侯最后得为主人报了仇,多少能有些温暖,但葛鹰的这把刀很明很亮,透着渴望,显着饥饿,仿佛充满了仇恨。倒更像那十六国时,夏国国王赫连勃勃所铸的宝刀大夏龙雀。只是,它没有名字,葛鹰也没有想过给它取一个名字,毕竟不管叫它“阿笨”还是“阿拙”都不太合适。

但葛鹰的人现在显然不太好,满面尘霜,双眼浑浊、灰暗,透着一股死寂。

阮红梅已认出了站在灯火最灰暗处的葛鹰,但他并不打算上前去打招呼,本来,他们就算不上是熟人,更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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