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灶房出来回到正屋后,看少年正认真看着门神像蹙着眉头,像是在回想什么一般,舒曼忍不住笑了下走了过去。

“你都整理好了啊,真好。”

舒曼在桌边坐下,拿起卿云整理好的对联看了看,把目光移向了卿云看着的神像。

比起龙飞凤舞辨不出写的到底是什么字的对联,她倒是对这些神像更感兴趣,这跟她熟悉的神像画太不一样了。

看这孩子的样子,他应该都知道。

舒曼就耐不住了,直接开口指了神像向卿云请教道:

“这是什么神?她手上这武器是什么?……”

“这个是……”

“哦,这样啊,那这里的花纹有什么含义吗?”

“这花纹……”

一问一答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同于她问起过年习俗时少年的犹疑不确定,问起这些书法绘画,少年如数家珍一般,无论她问什么,他都能答出来。

舒曼本就对这神像画感兴趣,有人给自己答疑,便听得痴了,手还不自觉地在一边描画着。

卿云熟读史书,讲神像时自然就将相关史事也娓娓道来,更让舒曼听得难以自拔。

她这边听得全神贯注,卿云也讲得格外投入尽兴。

他虽有闺中好友可相互探讨,可一月能见一两面已是大限,又只见那么一会儿,哪够探讨呢?

书信往来倒是可以,只是他们这种大家公子的书信往来甚是不便,稍有不慎落入外人手中,抑或被外人瞧见,那闺誉便损了,书信若是被传了出去,那后果更是不堪。

因此纵使读书小有心得,他也只是自得其乐,若有疑问也只能压到心底再多读些书看能否自己解惑。

他还是头次遇到他说什么都能接得上来的人,言论还常让他耳目一新,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不解的地方即使没说出来,她也能意识到,还说出来与他讨论,若是是他先想明白了,她往往会对他大加夸赞,却也不一味顺着他的思路,反而会提出她自己的见解来,她的见解往往又比他更要入木三分,也更发人深省。

奶公常笑他是书痴,笑说他若是生为女子,定能榜上有名,指不定状元娘子也做得。

他虽觉得奶公爱屋及乌,对他评价过高,心底却也这么想过。

母亲大人自授职便在掌管五礼、科举及外交的礼部,至去岁迁升礼部尚书,他们卿府门生众多,天下学子佳作,不论古今全都收纳府中。

卿府不只他饱读诗书,几个弟弟妹妹皆有美名在外,母亲大人引以为荣,虽是男子身,却也不禁他们读书,常传些时下嘉文佳作与他们共品共鉴。

生来便比他人多得这般优势,又有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毫不松懈的教导学习,他自认为毫不逊色母亲门下大多门生。

又值国中承平日久,奢靡之风渐兴,母亲大人也偏爱那华丽文章,上行下效,辞藻华丽,重工巧文采轻内容无实义的所谓佳作饱受追捧。

这恰是他所厌恶的,读书识字是为明理崇德,这些人却弃珠求椟,连他一个闺阁男子都知晓的,她们这些女子明知故犯,真是可笑至极,只凭这一点她们便输他远矣。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遇到跟他见识相通,却又远甚于他的女子。

她时有妙语,听得他心神俱震,只字片语便让他回味无穷。

因着少年说着时不时会皱眉思考,舒曼就犯了书痴,急于知晓更多,便出声诱导少年。

到了后来,竟变成了舒曼说卿云听。

卿云的目光驻在舒曼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的心跳的厉害,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无法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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