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金道:“你还是那么白,粉白粉白的。”
王岩不好意思的摸了把脸,手指又蹭了下鼻子,道:“你是不是又想给我取外号,叫万年晒不黑。”
他现在居然学会了开玩笑,真是没白长高。杜如金和一些同学大笑,一边笑一边往饭店走,他们在饭店里定了最大的一间包房。
女同学里没有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大家毕业后联系的太少。男女穿插着坐下来,杜如金看到某些同学相聊甚欢,知道这些年很多同学都是保持联系的。她是没想过和谁好好处,一门心思的写作,写成后又和盛视合作,和同学们彼此的经历相差太多,可能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王岩坐在她身边,杜如金嬉笑一声,道:“我们现在又是同桌啦!”王岩一害羞就容易脸红,黑脸看不出来,他这脸像杜如金说的,粉白粉白的,特别容易看出来。
他红着脸说:“你可别拿身高取笑我,我知道我长的太高了。”
杜如金笑了两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上生物课你睡着了。我们俩那时候都长的矮,被老师安排在第一排。那节生物课有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在后面听课,你怕在前面睡着了被老师发现,就坐直了,双肘支在书桌上驮着脸睡的。生物老师一直看你,想笑还不敢笑,把我逗的,一节课都没听好。”
“是吗?”王岩一脸羞涩,道:“我都忘了。”
“你结婚了吗?”杜如金问。
王岩把手机屏幕点亮,笑着说:“这是我媳妇和女儿。我女儿今年两岁了。”他说起话来一直都带着腼腆的笑,这么大个皮囊里装着一个就知道害羞的灵魂,杜如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哇,你好有速度,女儿都两岁啦!”
这时对面的一个漂亮女同学道:“我女儿十岁了呢。”
杜如金半张着嘴,心说同学是不是开玩笑,十岁了,那她十九就生了孩子?
女同学道:“我结婚早。在卫校处的对象,有孩子就结婚了。”
“那——”杜如金环顾了一周身边的同学,道:“那大家是都结婚了吗?”
大部分都结了,没结婚的是极少数。举手宣布单身的是一个军官,在部队担任连长,他说军人对象不好找。
同学们都已为人父母,生活踏入正轨,而她还觉得自己没长大呢,婚姻是一个她从未真正去考虑的问题。这是脱了多少节啊?
陈嘉庆是大家公认的钻石王老五,同学加上老师都认为他和杜如金是一对,饭桌上也不止一人开他们的玩笑,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得告诉他们一声,可不能拖太久啊……
二十多人先是怀旧,说着说着各家的经也都念起来,结婚,生孩子,孩子上什么幼儿园,早教问题,学区问题,学舞蹈要考级,学钢琴要考级,练书法很必要,绘画也是一项才艺,那个女儿十岁的女同学正计划着孩子补课和给老师送礼的相关事宜。
各自的工作,什么时候买车,买谁家的车险有优惠,交通局新出台了什么政策,哪里通了地铁,全钢高架桥何时建成,东西快速干道最近怎么堵等等等等。
大家的话题很琐碎,却是与生活息息相关非常实在的问题。没有人会关心一部电影是不是有深刻的内涵,导演是不是采用了蒙太奇的艺术表现手法,银幕上展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时空复合体……大家并不关心这个,那与他们的日常生活没有关联。
杜如金突然发现,她口口声声的要的普通人的生活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她说海鸟不该活在鱼的世界里,但她就算不是那个世界里的人,也绝对不会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那么她究竟属于哪里?
夏承乾说人和人之间重在磨合,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适应了某种生活吗?
杜如金渐渐的开始后悔参加这次同学聚会,因为说着说着她已经找不到话题。
吃完饭后,同学们又去KTV唱了歌,她点了盛视旗下一个知名歌手的歌曲,歌词有一部分是她写的。她满有感觉的唱着,不经意间去看同学的时候,发现没有谁在用心听,大家还是畅快的聊着,唱歌不是一种欣赏,只是为了放松。
她记得有一次和杰蒂森去唱歌,唱到这首,杰蒂森认真的听着,他说“是不是只有经历苦难,人生才真正的步入正轨”这句歌词写的很棒,他深有感触。
杰蒂森在她心里算不上有心之人,但她此刻想到那一幕,突然间觉得,人与人比较并不能以有心无心来划分。人都是有心的,看你的心放在什么事情上。她和杰蒂森就是恰巧都把心思放在了文艺这一行,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她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行业本身的规则令她不适,可有些共鸣她不能否认。
一个事物往往具有多面性,假如这个事物还存在争议,那么它更加具有多面性。现在她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才忽然看到了事物的另一面,有很多地方实际上并没有她当初认为的那样不好。
什么世界没有其特定的规则,什么选择会没有遗憾呢?何所谓坚持,什么叫放弃,一个儿戏的人当真不知道自己在儿戏吗?
在这一天,杜如金第一次深刻解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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