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谧的脸色一变。

齐皓这才注意到苏谧的神情,话语顿时滞住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苏谧开口问道:“这一次算是我的谣言害死了她,你不怨我吗?”

“她是自己选择死亡的,”齐皓长叹了一声,“如果当时她选择趁机出宫,我还是可以帮到她的。”

苏谧点了点头,她既然已经知道齐皓不是那种外表上看起来的安闲富贵的王爷,自然也就明白他手中必然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旦王家将妙仪太妃安排出宫,依照齐皓的势力,应该能够将她秘密救出,从此脱离这个宫廷。可是,真的脱离了这个宫廷,她能够去哪里?她忽然想起妙仪对她说过的话,“……我在这个宫里住了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却是一生的日子都耗尽了……”。

妙仪太妃是真的希望寻死了,苏谧一阵黯然。

她想起妙仪说起这句话的时候那凄然绝望的表情,想起她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苍老憔悴的容貌……白发红颜,在这个深宫里那短短的十几年的后宫生活,却耗尽她一生的时光,埋葬她一生的幸福。她的家人也都已经故去,这个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她,缅怀她?只余下眼前这被焚烧地漆黑的宫室,成为两人最后的凭吊。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宫室里,两人并排坐在那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横栏上,清冷的月色之下,一阵风吹过,隐隐有被风力催折掉落的花瓣的声音。夜云浓重,天上的星子被遮掩了大半,倒是那一钩明月依然纤细雅致,春寒露清,隐约有缠mian婉转的艳歌瑶琴从碧波池的那一边传来。

苏谧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侧的人,他正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只看见沉浸在阴影之中的轮廓有着一种宁和的悲切。

苏谧忽然感到一阵奇妙,两人统共只有过两次谈话。

上一次还是针锋相对,谋划算计着彼此的得失,这一次就变成了温婉和煦,在同一个地方缅怀着同一个人。

“今天你会来这里,那边的夜宴不是正进行着吗?”沉默了片刻,齐皓问道。

“有几分心烦,不想看着那些脸色了。”苏谧随意地说道,不知不觉地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是有麻烦了吧?”齐皓轻笑了一声,声音已经恢复了日常的清朗明快,“如果不是被抢了风头,盛宠的莲婕妤是不会退避三舍的吧?”

“一个卖弄的小丫头而已,不足为患。”苏谧冷笑了一声。

“不要太大意,”齐皓语气像是叹息一样地说道:“这个宫廷里面,你永远无法想象它有多深,有多暗。”

苏谧忽然想到,眼前的男子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虽然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对这个宫廷的黑暗和争斗也许看的比别人都深。

她没有说话,她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争宠设计的肮脏龌龊的事情,只觉得就是想一想,也是辜负了眼前优雅的月色。她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一轮明月晶莹光辉、清冷洁白。

“皇上的生母不是太后的秘密想必你也知道了吧?”齐皓忽然问道。

苏谧怔了怔,点点头,问道:“他的生母,是当年梁国的那位沈绿衣吧。”

“是的,妙仪没有告诉你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讲述完,就被打断了,不过我猜得出。”

“沈绿衣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幸运,还是可怜。”齐皓缓缓说道:“她确实没有像世人所知的那样死亡,其实她只是重伤而已,后来被大齐的宫廷御医救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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