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唰~唰~唰~”一下下刷着马背上的毛,背后感受着初秋的一丝凉风,虽是枯燥的劳力,但既不用听先生讲书又不必和三叔练功,这样难得的休闲还是让林下感觉非常享受。

夕阳将下,已是傍晚时分,马厩里也不再明亮,虽然马场也备有灯瓶,但林下还是希望能在掌灯前把活早早干完,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节奏。就在此时,马厩的安静被打破了。

“林下!林下!”独属于年轻女孩的清亮呼声传来,仿佛一只山林的百灵扑棱棱飞进了马儿们的房间。马儿们似乎也受到欢快气息的感染,三三两两的躁动起来。“娜娜,你看你把马惊的!晚上又该不好好吃食了!”虽然强装愠色,可话说出来却十分温柔,丝毫没有显出责备,毕竟牧场之花的亲近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朝夕相处的马儿们又不会真的受惊。

林下说着放下马刷扔进水桶里,回身望去,又看到了乌莲娜俊俏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红彤彤,让人瞧不出究竟是缘于被夕阳的映衬还是少女独特的羞涩。林下自觉转身太急,头上一阵阵有些发晕,

莲娜吐了一下舌头,林下的眩晕似乎加重了。

“爷爷叫你。”仿佛是回应刚才的批评,女孩故意放低了声音。

“嗯?单独叫我吗?”林下飞速的开始回忆自己最近是否闯了什么祸。

“不是的,全家都得去,快走把!”说着一把拉起林下,往马场中央的大房子走去。

房子虽说只有三层,每层却有接近两丈高,仿佛是巨人居住在其中一般,整座建筑由灰黑的石头砌成,说不出的森严庄重,两扇暗红色的巨大木门敞开着,门庭中间上方悬挂着巨大的金色牌匾,上书着乌河马场四个大字。

大厅正中此时坐着几个人正在寒暄喝茶,莲娜和林下赶到时正在门口遇见四叔,赶忙打了招呼,四爷芳青一如既往的不愠不喜的点头回礼,三个人先后走进了大厅。大爷芳桦起身引荐“老四来啦,来来,见过宫中御马监的张亮公公。”语间目光扫过莲娜和林下,似在责备怎么来的这么慢。林下回看大爷乌芳桦和坐着的三爷乌芳苒,似乎面上都有一丝莫名的紧张。“下官乌芳青见过张公公。”四爷躬身作礼,只见一位青衣的太监起身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太监笑盈盈的回话,一张瘦瘦的白脸因为笑容挤的全是褶子。张亮望向马场的主人“老场主,人到齐了吧,那我可就宣旨了。”乌善起身作答“张公公请。”

张公公从几上抄起一卷圣旨宣到:“乌河马场场主乌善接旨。”众人在老爷子身后一并下跪迎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皇家乌河马场场主乌善即日起备秋猎用马良驹百匹,十五日内送入御马监,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命。”乌善起身接旨,回手递交给乌芳桦,拱手问张亮,“敢问上差,往年秋猎都在京师附近的马场调马,为何此次不远路途来此呢?”

“唉,上命如此,咱家怎好多讲。”张亮摇了摇头,然后四下看了看,低声说,“老场主不是外人,不知是流年怎地,京郊的两大马场都横遭了瘟疫,马匹一时抽调不出那么多,照说供给秋猎也算足够,可今年偏偏河南山东接连遭了大灾,圣意此次秋猎前要携百官前去祭天,仪式必要盛大,所以才命奴才来这里了。”

“是是,下官一定不负圣命。”乌善一面答着,一面回首安排,“你们都听到了,快些准备吧。”

目光扫视了一圈,“老四,你最懂马,去挑最好的十匹,再带上去年他们在山里挖到的那两棵连枝的红顶老山参用锦匣装了,先行和张公公敬献给内宫,我回头带着老大引马队直接去猎场。”话音未落,似乎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再带上老三头些日子调教的那头鹰,一并呈给皇上。”林下听完偷偷看着三叔,三叔满脸如同割了肉一般的表情甚是有趣,林下暗自想笑,三叔在那只鹰上下了多大苦工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一眼,说是怕鹰学的和他一般懒散了。可下一句话,林下就笑不出了。

“还有林下,带着他一起去吧,也有个搭手”

这下轮到三叔幸灾乐祸的看着林下了。

林下自幼便在深山环抱的马场长大,大一些便独自放马,打猎,驱过狼,也和猎户们猎过熊,老虎也曾远远的望见过一次,若说怕的事情,似乎不多。如今两件凑在了一起,一是出门,二是和四叔乌芳青独处。

乌芳青看林下的眼神里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这位是小公子?”张公公面向乌芳桦问道。“呵呵,回张公公,这孩子小时候是我们在马场不远处的林子里捡到的弃婴,老爷子心善,又适逢二妹早夭,便领家来当做二妹的遗子,起名林下,等到再长大一些及冠了,便让他入籍,随我们家姓乌,这位是小女莲娜,才算是家里的嫡出。”乌芳桦说着,执莲娜的手引荐给张亮。“呵呵呵,果然是碧玉天成,乌少场主是有福之人啊。”“岂敢岂敢。公公过誉了,来人啊,准备晚宴。”话题自然的从林下身上过渡过去,似乎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乌家众人脸上都闪过一丝阴霾,仿佛多年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隐隐作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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