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瑾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姐夫在程家出事的时候就提出把宗子之位让出来,想以此来保住我和你外甥。最后还是老祖宗发了话,说廖家不是那种没有廉耻的人家,这才作罢……我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姐夫的恩情……”至少姐姐没事。

她心里好过了许多,但却不时地想起程家的人,想起自己在程家的那些日子。特别是程诰,稳重内敛,宽厚仁和,当年她出事,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四房的人为她出头,程诰甚至跑去狠狠地揍了程许一顿。至德十七年,程诰金榜题名,考进了庶吉士馆,在刑部观政,还特意带了妻儿来看她。

那么好的人,前途光明一片光明,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还有程诣,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没有个正形,却为了他顶撞程笳的母亲姜氏,还和程举翻了脸。

他们有什么错?

不过是因为姓了程。

就这样统统没了。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流成了河,怎么也止不住。

再后来,程辂来找她。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好人都死了,像程辂这样被程家赶出家门除了宗籍的人却因祸得福越过越好……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这才有了之后的刺杀。

想到这,周少瑾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落,但她很快擦干了眼泪。

既然说了不再哭泣,以后遇事就不能再掉眼泪了。

可恨她前世过得太糊涂,除了自己的事一律都不关心,如今想利用前世所知帮帮程家却没有一点头绪。

周少瑾不由地假设:如果是姐姐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办呢?

告诉外祖母?

应该不会。

她像中了邪似的,姐姐为了她的声誉都使劲地瞒着,更不要说是像程家这样抄家灭族又没有证据的大事了!

自己想办法解决?

程家的覆亡显然和朝廷政局有关,不要说她们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就是像父亲这样被人称为“能吏”的四品官员也不够资格参与到其中,更不要说改变局势。

想到这里,周少瑾灵机一动。

她没有办法改变程家的厄运,但她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一个能左右程家进退的人,让那个人去阻止啊!不过,“告诉”好像也不对。

这些天的经历让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双方地位、能力、学识悬殊相差太大,说的话在对方眼里就没有份量,不可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微言轻。

而在程家,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生于内宅,长于深闺,在长辈的眼里,是个连字都没有认全的人,更不要谈什么学识修养,哪有资格谈论家族兴衰之事?说不定自己的话一出口,就被会当成“失心疯”交给父亲处置,或是像姐姐似的以为她中了邪,找了道士和尚来做法事,她说的话就更没有人相信了,更不要说拯救程家了!

但如果能得到哪位能在程家说得上话的长辈的信任,她在恰时示警,不就可以既能让程家避开厄运又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了!

周少瑾顿时兴奋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如果程家安然无恙,姐姐也不会没有了依仗,父亲不会受牵连,外祖母,舅舅舅母都能好好的,诰表哥和诣表哥也可以一展鸿图,重振家业……说不定还可以超过长房呢!

到时候让程家的长房,二房,三房,五房的人统统都要看四房的眼色!

想到四房有可能会压制其他几个房头,周少瑾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在床头寻思着向谁示警好。

最合适的莫过于二房老祖宗程叙了,有威望不说,经历眼界学识都非寻常人读书人可以比拟,他说出来的话程家肯定没人敢违背。

可他在八十八岁的时候就无疾而终了,程家出事却是在天顺二年,他去世后的第四年……程家二房老祖宗……不行!

就那只有长房的大老爷程泾了。

他不仅是程家的长房长子,而且是程家目前官做得最大的一位,现在已隐隐有取程叙而代之的势头,等到程叙去世,更是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程家的决策者,而且还进了内阁,做了次辅。

但他远在京都,有快十年没有回乡了,自己还是小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就更谈不上和他搭上话,取得他的信任了。

长房的二老爷程渭?

他也在京都,任翰林院学士,虽然后来累官至光寺卿,可在他哥哥程泾的光芒之下,她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既不知道秉性也不知道为人,而且程家出事就是因为抓住了他的把柄……找他,那还不如找他哥哥程泾呢!

二房的大老爷程沂?

他十八岁就了得了举人的资格,之后屡试不第,自己的儿子都考取了进士,他还在原地踏步。据说他对“父是举人子是进士”的事比较敏感,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参加科举,因而接手了程氏族学山长一职。

在她的记忆中,他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金陵。

程家毁誉系于庙堂,他不做官,又怎么左右程家的前程呢?

他也不合适。

三房的大老爷程泸?

大家都说他读书都读傻了,连韭菜和水仙都分不清楚。儿子程证已经是举人了,他还是个秀才。三房老太爷有什么事从来都不问这个儿子,直接和程证商量……他在程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人……自然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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