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地上的灵气逐渐稀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有些明显的征兆。
比如江河中的碧水变得浑浊腥臭,鱼虾生存艰难,浮尸大片;翠绿高大的林木渐渐生机匮乏,无故干枯腐朽的树随处可见;又或者种出来的庄稼,穗扁杆黄,颗粒无收。
多雨的江南也能连着数月的晴空万里,人只能躲到屋里,纳凉怨天。活泼的黄狗一并焉了下来,缩在角落伸着舌头。
水源稀少的极北之地罕见的天气转暖,却连打水也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街上玩耍的孩童,拖着鼻涕,梳着朝天辫,眼中缺乏了一抹子的机灵劲,说话思考中,都显得有些迟钝痴呆。
这是被剥夺了灵气后的中州大地,数不清多少时间过去,伤口已被抚平。而她的喘息声却越来越沉重,就像是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离闭上眼睛就差那么一口气了。
可惜,这种让人绝望的变化,即便肉眼可见,也没有谁能轻易改变。
李明杰既是如此,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年,最为感同身受。他痛苦也好,无奈也好,都不过是一些微弱无用的情绪而已。
也许有一天,他也将如同一截枯木,被掩埋在荒草丛里,最后融入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他已经很老了,就像是一根快燃尽的蜡烛,虽然依然有光亮,也终逃不过被黑暗吞噬的命运。
所以,他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了落无尘身上。
从相遇到相识,这个年轻人都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不仅仅是独特,甚至可以说是唯一。
这个平凡世界里诞生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李明杰的直觉告诉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即便,要付出代价。
他还记得落无尘说过的话。
“只有坚强的人,才有资格品尝痛苦。”
……
……
飞剑落无尘并不陌生,前世虽没有御剑飞天的机会,但他还是坐过几次飞机的。
于是,存心想看落无尘出丑的李明杰再次失望了。
他扭过头去,看着身后一脸若无其事欣赏脚下山川美景的人,几乎要怀疑这位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小小聚气境。
……
“你认识路吗?”落无尘突然开口问道。
“恩?”
李明杰下意识地应道,他随即想起来,自己貌似并不认路。
“要不,下去问问?”李明杰很快想出了主意。
身后的眼神让李明杰觉得后脑勺凉凉,他迟疑了一下连忙说道:“我有很多年没出来了,这个……变化太大。”
“去燕国。”落无尘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好,燕国的路我认得。”李明杰轻抚胡须,神念一动,飞剑转了个头,往南面疾驰。
他身后的落无尘挑了挑眉头,缓缓说道:“燕国……在北边。”
……
……
燕国之北,京州。
一抹流光遁来,速度极快,初看还在天际,眨眼间就到了近前,在云层中停住了。
李明杰伸手搭在眉头上,凝神往下望去,只见一座平顶的山坐落在大地上,即便离得远,仍能观其雄伟。
以他的目力,连山顶上行走着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表情神态。
“来这找小情人?”李明杰有些好奇。
落无尘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你不会闲着没事来抓妖吧?”李明杰挠了挠头。
如果落无尘真是这个目的,那就有些头疼了,即便是顺路而为,也是一件比较无趣的事。
落无尘目光平静,问道:“妖,很常见吗?”
李明杰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些年,挺多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妖喜欢魅惑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利用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落无尘闻之沉思起来,许久才又问道:“你知道捉妖猎人吗?”
李明杰转过身来,在飞剑上盘腿坐下,对着落无尘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怎么,你对捉妖猎人感兴趣。”
“他们的存在,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落无尘想了想,问道。
他曾在赵国见过不少背着奇怪器具的捉妖猎人,游走于山林之间,将各种隐藏极深的小妖搜出来抓走,有反抗的就都被无情地杀死了。
李明杰颇有些不屑地道:“能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些可怜的人而已。不过有他们在,世间要稍微安宁一些。”
落无尘觉得诧异,随即又问道:“我听说,妖族很强大,单凭捉妖猎人怎么抵抗得过?”
李明杰咧咧嘴,没好气地道:“别整天这么多问题好不好,放心吧,慢慢你就都知道了。”
落无尘点点头,也盘腿坐下,不再说话。
……
……
蜿蜒的山道上,二十辆马车排成一条长龙,缓缓往顶峰驶去。
马车并不华丽,上面也没有丝毫的雕花装饰,只是门窗皆是用厚布遮掩得死死的,显得颇为神秘。
车队前面,十余名身着蓝色劲装的人骑着骏马带路,手中持着刀剑。
领头的有两个人,衣着光鲜,显然地位不低。
其中一个俊脸男子面色不佳,叹息一声说道:“咱们山海门的名声已经臭了。”
另一个灰发男子点点头,哑声说道:“这是天怒人怨的事,没想到,我亲手干了。”
俊脸男子神色复杂,低声说道:“大师兄,这不怪你,师命难违。”
灰发男子昂首看着遥遥在望的山门,语气中露出一抹杀意:“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也是个好机会。”
……
房间里,一人席地而坐,用一块布细致地擦拭他的剑。
窗户开着一条缝,半缕阳光从中挤过来,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
他长着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此时貌似心情并不好,挂着冰冷的神色,浑身上下透出丝丝的冷意。
许久,窗外有人叩门。
“三师兄,大师兄他们回来了。”
他终于停住了动作,站起身来,低垂的剑尖隐于黑暗中。
“需要,一个交代了。”
……
车队入了山门,沿着长而笔直的青砖路继续行进,一刻时就到了一座大殿前。
一辆辆马车整齐地停住,在大殿前的广场上成数列排齐。
灰发男子取出一柄柳叶刀,在一侧石阶上站立,神情自若,目光似剑,透出森森寒意。他的身后,是俊脸男子和十余名眼神凌厉的蓝衣男子。
他们,在等待。
十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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