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喜欢英雄啊!”陆离兴奋地说。

“当然啦,我从小就向往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九岁从《木兰诗》里认识了花木兰;后来经常陪外公听戏,从《穆桂英挂帅》里知道了穆桂英;再后来外公常常就给我讲骊山老母和樊梨花的故事。上初中后从历史课本上,我又读到了商朝女战神妇好。”辛焱右手托着下巴,讲到这些巾帼女英雄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芒。

陆离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的辛焱,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展露笑容,平凡的外表下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他后来在部队上被问及什么样的女子最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眼前的辛焱。

有梦想的女孩会自带灵气,平庸的外表也难掩光华。

“我也是,小时候爷爷经常给我讲他年轻时候打仗的事儿,我特别喜欢听。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待在书房里,读各种兵书,玩沙盘,搜集各种军事武器模型,那时候一心就想当威风凛凛的元帅,当时把我爷可乐坏了!”陆离说着竟笑了起来,辛焱跟着也笑了。

“哎,只是上了初三后,压力特别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被扔进了密室里,看见一丝光亮就只想着拼命逃出去,全然不顾那光亮背后究竟是好还是坏!”陆离叹息地说,双眼盯着辛焱。

“其实你什么都懂,你也知道自己现在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你渴望被人理解,又不想被人完全看透,无法向人倾诉,就只有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去引起别人的关注,说到底就是一种心里发泄罢了。”辛焱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姐说你与众不同,起先我还不屑,现在看来是我轻率了!也许我只是一种猎奇的心里在作祟罢了,看到周围的那些哥们儿们交到女朋友,自己也想着有那么一份儿罢了,全然不知我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我这个年纪也根本就不具备保护一个人的能力。”陆离感慨地说。

“我相信陆离学长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只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辛焱诚恳地看着陆离。

陆离会心一笑。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啦,不玩啦!我想我大概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谢谢你,辛焱!”陆离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跟辛焱说话,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留下辛焱一个人待在原地。

“我陆离从来都是给别人背影的那个人,你也不例外,知道吗?!”陆离边走边背对着辛焱笑着说。

辛焱发自内心的释然一笑。

陆离离开后直接去了中街网吧跟他的朋友们打游戏玩通宵,第二天又翘课打了一天游戏,晚上又去K歌疯玩了一宿,第三天睡到中午才醒来,然后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直到傍晚才出来到街上一个人溜达,不知不觉陆离走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直接进去想都没想就让老板帮自己剪个寸头,那可是他才新做没多久的发型啊!

“爸,我回来了!”陆离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主动跟父亲打招呼了,打完招呼径直朝后院走去。

陆离爸爸这几天一直憋着火准备今天晚上对陆离大发雷霆,忽然被陆离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打乱了阵脚。陆离爸爸觉得不可思议,决定去后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离爸爸来到后院,发现书房的灯亮着,因为爷爷去北山避暑了,所以后院现在就只有陆离一个人。

“爸,你来啦!”陆离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书本、卷子,一边跟刚进门的爸爸打着招呼。“爸,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中考成绩好的话,可以送我去西安读高中是吗?!”

“嗯,是这么说过。”陆离爸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他居然把头发剪了,留的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板寸。“不过以你现在的年级排名来看是去不了了。”

“我是说那话,还算不算数?如果我中考成绩考好了的话?!”陆离看着父亲认真地说到。

“当然算数!”陆离爸爸语气坚定。

两个星期后,初三年级放假备考。也是陆离在云中的最后一天,同学们相互告别后都陆续离开云中。陆离来到广场上,就站在上次看到辛焱的那个位置。

人生需要仪式感,对陆离来说,换发型是,告别亦是。他没有抬头,因为他并不需要辛焱一定要出现在天台上,他只是需要在这么一个地方借由这个载体,郑重地跟自己的青春道别,几分钟后,陆离转身开始离开广场向校门口走去。

陆离转身的一瞬间,辛焱出现在了天台上,这一次她并没有望向二楼年级办,而是很认真地俯视着正前方那个曾经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仍清晰地记得今年年初开春,乍暖还寒,她的手依旧包着黄纱条。有一次周五放学回家,她的自行车又在张屯大水渠的北岸掉了链子,像平常一样她蹲下来修理车链子,结果手上的冻疮创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手指头往下流,地上顿时血迹斑斑,血一直止不住,正在她手足无措时,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先是一愣,然后接过纸巾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等她抬头时对方已经骑上自行车,留给她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直到那个背影翻过大水渠消失在南岸。然后才拿着他给的纸巾开始擦拭手上的血迹,突然那一瞬间一股暖流在她的心底升腾,她想到外出求学这短短的半年里,被不存在的人莫名顶替了荣誉,被镇上家境好的学生无端刁难,被校外混混威胁,还要忍受上学放学路上一个人的提心吊胆,孤独彷徨,她习惯了苦难,习惯了被这个世界遗忘!

可是突然有这么一个陌生人在这茫茫人海中给了自己一份温暖,竟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原来老天爷并没有遗忘她,居然也会派天使来看她!她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却把他的背影刻在了脑海里,甚至是他给的手纸,她清楚记得那是心相印的纸并且此后一直都只用这个牌子。

她以为从此再无可能见到他,那个给了她温暖的陌生人。可是没想到那天在阶梯教室的后台,那个当众羞辱她的人愤然离去时竟然显现出来的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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