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内,有着一口与皇寝形似的天井,巨大的大理石司南就坐落在这座天井边上。
虽然已是深夜,但这里却仍有夜归之人,两名身着白衫蓝衬,头扎单悬鬏的道童宛如幽灵般看守在大门口。
天井之内,两个身影正一前一后,以主仆之间那种很微妙的距离站着望向天际。
“逢卿啊,你看那颗星宿耀武扬威的样子,俨然是不把朕的紫微放在眼里嘛!”说话的是当今天子陈仲理,只不过看他那副憎恨的模样,已然失去了天子威仪。
一旁这位就不用介绍了,自然是司天监监正逢九安,看着皇帝被那颗闪烁异常的将星气得半死,逢监正淡然一笑,躬身请礼道:“陛下勿忧,那大星再怎么放肆,星主不也在大理寺地牢关着吗?”
陈仲理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双细眼眯睁散发着发自内心的杀意,咽喉处更是狠狠的蠕动了一下,仿佛被激怒的猫儿一样,片刻之后,这只身价不菲的一国之猫终于怒了,他没有回头,一段话悠悠的飘进了身后逢九安的耳中。
“朕不管那些,总之子时一到,将星不落,你的项上人头就得给朕作夜壶!”
面对如此威胁,寻常人估计早就经不住腿软了,可逢九安的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恐惧,用处变不惊这个词汇形容再合适不过。
逢九安自然了解陈仲理的性格,他更深深的明白这位陛下心中所想,将星一日不落,那个心头大患就不知道还要拘押多久,有先皇金牌护佑,明面上自然是杀不了他的,这位陛下现在对天象的痴迷已经接近病态,只要将星暗淡,落于西下,陈仲理养的狗就会出动,潜入大理寺去悄无声息的结果了那位徐将军。
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天衣无缝,可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将星陨落,杀人不是最终目的,对于这位陛下来说,他要暗中杀人,又要心安理得,将星落地,出榜安民,这之后,自然要在采石那堆乱葬岗中为这位勇武将军备下一个位置。
对于满足皇帝陛下的需求,逢九安自然与那条忠心之犬一样游刃有余,只不过自愧不如罢了,而天子手底下的那条忠犬,其实就是那位大理寺卿沈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子时越来越近,看着天井上方那颗将星闪耀不减,陈仲理的内心是抓狂的,再看看身边仍然面不改色的逢九安,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逢监正,子时马上就到了,你是不是该跟朕有所交代了?“陈仲理沉声说着,连看都懒得去看这个命不久矣的活夜壶了。
逢九安淡然一笑,恭敬的回答:“陛下,臣这颗头颅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了,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用什么办法除掉那位徐将军。“
逢九安顿了一顿,反问道:“陛下觉得呢?“
“那些事早已安排妥当,不牢监正费心……“陈仲理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眼见着值辰香烧到了末端,子时马上就到了,这位皇帝陛下已然握紧了悬腰宝剑,准备亲自送逢监正上路了。
另一端,逢九安连看都不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微眯着眼睛,手上却是暗自做了一个剑指合扣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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