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薇蓦的一下站了起来,眼波锋利的扫向张成。    张成咽了咽口水,瞟了她旁边的穆清一眼,“穆少爷让我密切关注佛堂那边,我父亲看起来似乎快拦不住了。”    慕薇薇冷笑了一声,她之前就对张叔嘱咐过,对方听到消息一定会再来试探,让他提前做好应对。    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慕薇薇带着一行人到了佛堂大门口时,就看到院子里张叔和十几个保镖守在佛堂门口,对面苏显荣笑眯眯的对着张叔说些什么,苏显荣身后二十几人整齐的站成一排蓄势待发。    苏显荣,四十五岁,跟随慕云旗十几年,他微胖的身材常穿一身儒衫,手里转着念珠,鼻梁上的眼镜遮挡着眼睛里精明的光。    此刻,他望着张叔笑得和气,说的话却柔中带刺, “老哥哥生病了,我只是想来探望一下,张叔你为何遮遮掩掩?”    张叔站在那里仍旧寸步不让,眼看两人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慕薇薇走过去,像对非常亲切的长辈撒娇一样喊了一声,“苏叔叔!”    苏显荣转身看向慕薇薇,圆乎乎的脸笑起来分外亲切,和他身后的二十几人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薇薇丫头啊,你怎么回来了?”    慕薇薇心中冷笑不已,但面色一样不显,她搂住他的胳膊,“苏叔叔,你快劝劝我爸,他病的这么重每日还要处理各种事务,脾气愈发暴躁,还不让我在这里照顾他,说是怕传染给我,我这不就是担心他所以从法国回来么!”    她转头对张叔道:“张叔,你就让苏叔叔进去劝劝他吧!”    这时,佛堂里突然传来一声花瓶碎裂声,张叔走了进去,一会儿出来对着慕薇薇道:“小姐,老爷叫您进去。”    慕薇薇放开苏显荣的胳膊,神色有些忐忑的走进佛堂。    不到一会,里面传来慕云旗愤怒的咆哮声和更多的花瓶的碎裂声,“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慕薇薇突然哭着跑了出来,抹泪间她看到苏显荣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她走到苏显荣身边,一边抹着泪,一边用手摇了摇他的衣袖,“苏叔叔,你快去劝劝我爸,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奇怪。”    苏显荣笑容有些不自然道:“老哥哥正在气头上,我改天再劝劝他。”说完快速的领着他身后的一帮人离开了。    慕薇薇目送这一行人离开,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和张叔一起回了佛堂里。    佛堂里,穆清一见慕薇薇进来就问道:“苏显荣走了吗?”    “走了!”    “他真的相信了?”    慕薇薇冷笑道:“越是心中有鬼的人,越会相信。”    张叔问,“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薇薇回头看了眼张叔,“张叔你先继续留在这里,有事及时通知我。”    回去的路上,慕薇薇一直靠着椅背沉思,穆清坐在副驾上,安静的没有打扰她。    车子路过妓馆时,穿着婀娜清凉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张成不由自主的放慢车速,车子走出十几米远,他还不时的回头去看。    旁边副驾的穆清皱起了眉。    到了家门口,杜灵均率先下车开门。    慕薇薇顺势扫了他一眼,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两转,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旁边敏锐的穆清察觉,眼神立即冷了些。    杜灵均挺直的站在门前,视线低垂,直到两人走上台阶,他才转头去看慕薇薇。    今天她穿了一身鹅黄色旗袍,给她清冷的面色填了些明媚,穆清穿着一身深灰色条纹西装,两人并肩的身影看起来很般配。    在他关注着两人时,穆清突然回头,扫了他一眼。    杜灵均平静的收回视线。    等两人进去,旁边的阿四道:“不要直勾勾盯着小姐看,穆少爷会不高兴的。”    少年黑漆漆的眼神扫向阿四。    “谁不知道……算了!你听我的就好。”阿四说完转身走开了。    杜灵均转头望着二楼书房的窗口出着神。    回到书房,穆清开口问慕薇薇:“你准备怎么处理苏显荣?”    慕薇薇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这两天我看赌场的账本很是有趣,我记得父亲在时,一直不让赌场进大烟,为此那苏显荣多次试探,父亲都不曾松口,可最近几个月账本上的盈利和之前有些出入。”    穆清眼神一肃,“你是说苏显荣偷偷在赌场里贩大烟?”    慕薇薇嘴角微翘,声音却带着一丝冷意,“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派人去查查。”    慕薇薇摇了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好派个新面孔…”说到这里,她状似认真想了下,“让杜灵均去吧,顺便试试他,你帮我叫他进来。”    穆清神色一滞,很快又恢复自然,“好!”    '    晚上,两个穿着背带裤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从慕家洋楼的后院里偷偷跑了出去。    走出一条街后其中个子矮小一点的叫了一辆黄包车。    这两人一个是慕薇薇,一个是杜灵均。    黄包车上,两人紧挨着坐着,车座面积小,慕薇薇右腿紧挨着杜灵均的左腿,通过两层单薄的布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慕薇薇安静的想着事情,夜色里,她没有发现少年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梦华赌场门口,慕薇薇把帽檐拉下了一些,眼神示意杜灵均先进去。    赌场一楼大厅里,人影交错,人声嘈杂。    一楼大厅多是常驻的底层赌徒,他们衣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双眼发红,微张着嘴全神贯注的盯着赌盘,不时的舔舔嘴唇。    他们多数打着短工,没什么钱,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当日的酬劳多数都消耗在这里了,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因为饥一顿饱一顿而身材瘦弱,她们无力阻止好赌的丈夫和父亲,就像无力阻止天上的暴雨一样。    二层楼上的包间是针对贵宾客户,他们穿着齐整的马褂或者西装,他们不论输赢,不论赌注多大,脸上从来都不露分毫。    二楼包间里,苏平旁边的人忍不住喊了一句,“怎么又赢了!”    “是啊!看这小子是个新面孔,也不像出老千的样子。”    站在窗口还只是小管事的白胜紧紧盯着楼下的杜灵均,一会儿他开口道,“他在记牌。”    “记牌?”“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有这本事。”    慕薇薇混在人群里观察着二楼的动静。    杜灵均已经连赢了五局,赢了一千大洋。    他把筹码拿起,准备离开,赌桌上的人依依不饶,“小子光赢完就想走?”    二楼的人挥了下手,立刻有人过来处理争端。    杜灵均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保镖压下那些激动的人,同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对他道:“小兄弟,我们管事的想见见你!”    “好!”杜灵均随着白胜上了二楼。    慕薇薇继续隐在人群中不动声色。    杜灵均上了楼,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长相阴鹜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练过?”    杜灵均站的笔直,面色冷静,“什么?”    “记牌!”    “天生记性好!”杜灵均没有说假话,他记忆力从小就很强。    “小小年纪,说话倒是挺狂。”苏平使了个眼色,后边一个人用脚用力的踹了杜灵均膝盖窝一下。    杜灵均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他抬头望向苏平,神色挑衅,“名震上海慕云旗的梦华赌坊原来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白胜走到苏平旁边小声道:“平哥,这小子有这本事,一开始压庄的时候用一千大洋眼睛都没眨一下,说不定背后有什么来头,直接动粗不太好吧?”    苏平打量了一下杜灵均的衣着,回白胜,“他个穷小子能怎么样?”    白胜还想再劝,但见苏平眼神阴冷完全听不进去,他同情的看了一眼杜灵均,然后退到了一边。    两个保镖拽住杜灵均的胳膊,一个人对他左右开弓扇着耳光,“说不说?”    杜灵均冷笑的望着那人,沉默不语。    打他那人见他如此神色,愈发来气,开始用脚踹他的胸口。    一会儿的功夫,杜灵均身上就已经伤痕累累,但他再没开口,连哼都没哼一声。    苏平表情愈发阴鹜,他拿起桌上的□□,对着他的腿,拉开了栓…    杜灵均挺直背,嘴角紧抿,冷冷的望着他。    白胜表情有些紧张的望向苏平,犹豫要不要上去劝阻。    苏平食指准备扣下板机。    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人,声音慌张道:“平哥,穆清带着一队人来了!”“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    “还有他带着各堂口的管事闯进了楼下烟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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