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梦龙回返军营满腔怨怒却又无可奈何,心里火气只得拿小兵来撒,那揭露琼嘉公主身份的亲兵近身言道:“将军,难道你就这样放过了他们?”游梦龙怒道:“要不然呢?你没看到老子的命都在那小子手里握着。”说着摸了摸脖子上的指痕,疼痛犹在,“滋滋”啼溜了两声。

那亲兵神色谄媚,说道:“将军,小的倒有个主意可为你出气?”游梦龙冷眼斜瞥,略感好奇,问道:“什么主意?”那亲兵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王伯昭包庇敌国公主,又犯上不敬,阻挠将军你抓捕要犯,论罪当诛,只要将军据实向朝廷禀报,朝廷定会下旨缉拿,将军既为朝廷立下大功又可除去王伯昭以解心头之恨,这不是一箭双雕么?”游梦龙眯着眼睛踱步思索,突然双眼圆睁,“啪”的一巴掌打了那亲兵一个趔趄,呵道:“你猪脑子呀,这不是逼着王伯昭反叛吗?朝廷的圣旨还没到只怕老子的命已给他拿了去,再说了,即使朝廷下了圣旨,凭他的本事,还有他那两个拜把子兄弟,你们谁能拿的住他,这关内的军马有不少还是很信服他的,不到不得已能动他吗?”

那亲兵受次责备,手捧脸颊,讪讪的不敢再言。

游梦龙话虽这样说其实是有着自己的盘算,他虽贪心但却并不是愚蠢,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十分清楚,想那辽国兵强马壮,声势浩大,战将更是个个凶悍,单凭自己这点本事是万难守住雁门关的,举观满朝武将能同辽兵作战的唯有呼延灼是举,可他如今已被皇上罢官去朝,还归田野,同为朝廷主将的游梦龙自然觉得这是给自己一个莫大的机会。但话又说回来,“欲治兵者,首在选将。”宋朝将士虽有数十万之众,但据战力而言比之辽兵却要逊色太多,况如今所缺乏的更是勇悍的战将,王伯昭武艺超群又善会用兵,极能鼓舞军心,厉涨士气,游梦龙将他视为守御雁门关的第一大支柱,如若立功自己这个雁门关守将自然是头功一件,倘若兵败王伯昭有通辽嫌疑,游梦龙自然也可将一切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时朝廷姑念自己辛劳,即便没有功亦不会有过,实可谓算计至深,当然,这番算计他自不会同任何人说起,有了这番计较他就任凭王伯昭闹腾,届时真的兵力难据自己大不了弃关而走,那时再奏报朝廷实可谓厉尽“忠心。”

王伯昭骑着追风驹同琼嘉公主提辔紧行,直向雁门关北门而去,守门兵将识得王伯昭不敢多问阻拦,打开关门放他出去,出了关门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王伯昭不敢太过大意放松,仍是纵马疾驰,直奔出二十多里才放马缓行。

这时正值初春当午,春光明媚,云蒸霞瑞,放眼望去一片青翠朦胧之色,暖风和熙,金光万道,吹撒在这苍郁无垠的广阔天地间更显得氤氲非凡。道路两旁拂柳垂肩,花红点点,真是花傍柳新,柳衬花艳。

王伯昭置身在这片空间之中直觉得欢乐无比,心中更无半点涟漪。琼嘉公主也是美目展颜,唇角带笑,静静地享受着这样的温馨,这样的静谧。这份氛围将两人深深的包裹在了一起,包裹住了两人的身体,两人的心,甚至包裹住了整个天地。王伯昭屏神凝息,只觉得周围香气四溢,芳美无比,不知道这香味是花香呢还是自琼嘉公主身上发出来的,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种美妙。

琼嘉公主一缕秀发随风扬在了王伯昭的脸上,王伯昭感到痒痒微微动了动,琼嘉公主道:“怎么了?”王伯昭笑道:“你的头发搔的我直痒痒。”琼嘉公主噗嗤笑出了声,过了片刻,悠悠叹道:“你说这个时候好不好?”王伯昭道:“是很好。”琼嘉公主道:“可惜这样的很好很快就要到头了,真想永远都这样啊。”王伯昭颇感沮丧,心里空落落的,默默不语。琼嘉公主突然又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们将领之间起了争执。”王伯昭莞尔一笑,道:“你怎么又这样说,都说了不干你的事,没关系的。”琼嘉公主道:“可是……可是你们的朝廷会追究你的。”王伯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廷要追究就让他追究好了。”琼嘉公主道:“私通敌人可是死罪,你不怕吗?”王伯昭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又没有私通敌人,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

琼嘉公主搓弄着手指,轻轻咬着嘴唇,说道:“干脆你就不要回去了,你不想投靠辽国我也不能逼你,我也不做什么公主了,我们两个就此隐居起来不是很好么?”王伯昭眼望蓝天,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师父曾嘱咐我要有一番作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不由己有时候只能舍弃一些东西,人生岂能都事事如意。”

琼嘉公主深叹一声不再多言。王伯昭道:“雪莺,说实话,能和你相处这两日我已经挺知足了,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没什么遗憾,权当芙蓉梦一场吧,至少我们做过朋友。”听了王伯昭此话琼嘉公主感从心来,闭目垂下两行热泪,但她的脸上并无悲色,只是深沉的遗憾之容难以掩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命数的安排,人力又怎能战胜天命?

王伯昭道:“既然是这样能享受片刻就是片刻吧,此一别或许我们就不会再见了,即使再见也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可不会有这样的宜人春色。”琼嘉公主道:“恐怕不能了。”王伯昭道:“怎么?”琼嘉公主道:“我已经到了,你不能再向前走下去,那样会很危险的。”王伯昭抬眼看了看前方,果然不远处便是辽兵大营,他本该早能发现,只是过于沉着同琼嘉公主的谈话这才粗了心,微微一笑道:“那好吧。”跳下马来,手扶着琼嘉公主小心跃下马背,将药递在她手里,说道:“你多保重,我去了。”说罢便要上马而行。

琼嘉公主泪湿眼眶,一把拉住了王伯昭的手,泪光婆娑,脉脉含情,无尽的伤感一下子尽袭心头,她知道王伯昭这一去将是永别,实是万难割舍,此时的心里真是犹如滚水沸腾。王伯昭勉强笑着,轻轻替她拭去颊上泪水,在她柔美的秀发上慢慢抚摸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有缘再见吧。”

突然琼嘉公主双臂伸出紧圈住了王伯昭腰围,踮起脚尖,将自己的两片红唇紧紧贴向王伯昭的嘴唇,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王伯昭猝不及防,身体好似触电一般,有些慌乱失措,圆睁双眼,紧握双拳,不知道该如何迎合,慢慢地这份甜蜜随着两人心灵的交汇渐渐融合,一位少年初成,一位年方笄龄,对于亲吻俱是十分生涩,但这份浓情却是无比的真诚。片刻,两人缓缓分开,琼嘉公主掉头跑去,高声叫道:“你也多保重,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要忘了我。”王伯昭手按嘴唇木木呐呐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翻身跳上马背,调转马头,双腿在马胯上一夹,“驾”的一声向前疾驰而去。

琼嘉公主转过身来只见后面尘土飞扬,王伯昭的身影早已瞧不见了,她望着扬起的尘土怔怔出神,直到尘土散去才微微一笑缓步向辽营走去。

辽营中军帐中只听见“砰砰乓乓”尽是砸杯摔盏的声音,一人声若闷雷,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去给我找,再找不到统统提头来见。”这厉声呵斥中还透着一股悲伤。说话的正是辽主耶律延禧,自琼嘉公主追王伯昭而去已近两日,耶律延禧担心爱女安危已派出了十多支人马遍找周围百里山林,但都俱无音信,一支人马在辽营东侧一百多里处的山林中发现了四十多匹野狼的尸体,又在附近找到了一具黑熊的尸体同一支断枪,这两处都是王伯昭同琼嘉公主斗战野狼和大黑熊的地方,那断枪正是琼嘉公主被黑熊所折断的“百鸟朝凤亮银枪”,见到断枪耶律延禧更是惊怒伤心,心知琼嘉公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只是未见到公主尸身,心中尚存万一的希望,这才不断派人加大搜索范围,务必要有个结果。

帐下众军士听耶律延禧呵斥个个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应声退出帐外,骑上马直奔东边而去。一个二十七八岁,双目炯神,甚是精悍的青年男子走近耶律延禧身前道:“父皇,我想三妹她已经……眼下还是攻打雁门关要紧,我督造的四十架投石器,任凭它再坚固的城防也能打破,何不……”这人正是耶律宗术,不及他话说完,耶律延禧怒斥道:“住嘴,你三妹人都没有找到,还打什么仗?”耶律宗术道:“可三妹她……或许已经死了。”说话声音虽弱但还是传进了耶律延禧的耳中,耶律延禧端起桌上茶碗一把摔得粉碎,怒道:“你给我滚出去。”耶律宗术吓了一跳,慌忙推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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