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人在其所处的时代里规划人生根本不是个问题,很多时候甚至无需规划便自然而然的成形,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水到渠成。
但对于隔着一千三百年时空的穿越客柳轻候而言,这确是个很大的问题。真一用心想到这事,茫然之外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也随之出现。
梁园虽好,终非吾乡。人生规划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啊,难倒我真要在此扎根,难倒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这种感觉就像旅游和常住的区别,哪怕那个地方真的很好,哪怕来旅游的时候感觉也很好,但真要下决心在此长住终老再不还乡,怕是心里也会百感交集。
王缙见柳轻候依旧是一副懵头懵脑,甚至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了,“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搬演小戏?”
柳轻候看过来点了点头。
“小戏搬演是和尚们的事,莫非你真想出家?”
王缙的语气有些不善,柳轻候清醒了些,“慈恩寺、青龙寺和荐福寺搬演小戏虽也是为了香火钱,但更大的用意还是在招揽信众上,我想搞的跟他们不一样,就图个进项”
“就图个进项,嘿,看你这意思将来是想以商贾为业?”
分明是个问句,但不等他答话,王缙已自顾自说了下去,“杨行首本名杨隆义,为避天子名讳才改为崇义,杨慎矜家老尊翁也是如此”
李三郎名为李隆基,他既然用了隆,别人就用不得,只能改。柳轻候愣了一下,“杨行首与太府寺卿真是亲戚?我之前问过,杨达倒是一口否了”
“旁支的。要不是出身于弘农杨氏,我怎会与他过往甚密?他又怎能在短短时间里把商贾贸易做到这么大?不过有所得必有所失,既然做了商贾,弘农杨氏四字他也就用不得了,而且自此他这一支的子孙中男不得科举入仕,女不得与世家及官宦联姻,最终到底是得大还是失大,一言难尽”
王缙说到这儿停下脚步郑重的看着柳轻候,“你想以商贾以业,最好也不过是杨崇义这个地步,值吗?”
柳轻候无言以对,尼玛重农轻商害死人哪,要是真的再也穿不回去,殃及子孙这一条谁能不在乎?“那以先生之见?”
“这还用想?当然是科考!你是个有天赋的种子,浪费了着实可惜。一朝金榜题名,要什么没有?”
柳轻候心底一声哀鸣,考考考,都穿了一千三百年还是特么躲不过。
再一想到唐朝低到丧心病狂的录取率,更是头皮子发麻,在这个杜甫考两次都考不上,韩愈要六次,孟郊要十几次才能考中的时代玩儿科举,我靠,这跟作死有啥区别,别尼玛整成个唐朝版的范进。
正自头皮子发麻的时候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想起上次常建说的话来,顿时精神一震,“要科考也不是不行,我瞅着明算科就挺合适”
就是上次在与常建的交谈中才知道唐朝的科举考试有着诸多科目,除了天下瞩目的进士科之外还有明经、明法、明算、明书乃至明道科,其中的明算科顾名思义就是考数学的。
唐诗是巅峰,但唐朝的数学跟后世比起来真是一般的很,玩儿进士科玩儿不赢你们,数学还搞不过嘛?你真当哥高考数学一百三十六分的成绩是假的。
一念至此当真是神清气爽,天无绝人之路,诚哉斯言!
王缙刚刚迈开的步子猛地又停住了,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的速度简直吓人,“我于你好歹也有半师之谊,我的半徒去考明算科?你想一辈子在户部拨弄算盘珠子?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五经正义你都读到哪儿去了?哼,不知所谓”
自相识以来这还是王缙第一次发脾气,而且还发的这么大,柳轻候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必须考进士科”,王缙发过脾气后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任何通融余地。
“难哪就不说考试,单是这乡贡生的名额都难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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