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凉薄,如一种人的性情。

他一生很少去顾及太多的人,哪怕是至亲之人。

或许是他的心太大,大到让人身在其中却天地茫然,找不到归属。也许是他的心太小,住进过一个人便再难容其他的人。

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天性凉薄不如说是寡淡刻薄,只要他想要便能得到即可,无需什么情感。

他的凉薄可如寒冰,自私,冷凝。也可只为一人,血染江山。

但是这样一个人,也还是一个人啊。

秋雨渐寒,噼噼啪啪的拍打着四周的屋脊房瓦。

天空阴沉的如暮下黑夜,沉寂而压抑,除去哗哗雨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石板路上,有浅蓝锦袍的冷毅男子撑着伞,早已被雨水浸湿的靴子踩踏着积水从府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

此时外面暗潮涌动,几乎要天地变色。他本该在那个地方运筹帷幄,为他去决胜千里。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回来。

回来做什么?

看一个存不存在都不会有人在意,都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他走近房门台阶下,止住了脚步。摒弃嘈杂雨声去聆听房内动静。

房内很安静,他没有听到任何特别的声音。

他冷峻脸庞没有任何波澜,只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蹙起。

他竟这般能受?

也对,他早已受尽一般人所不能受之事,何况现在不过只是身体的痛楚。

萧檀撑伞静立雨中,凝望关闭的房门良久,手指微微握紧,转身离开。

踩着汇聚于路面的雨水走出几步,似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转回头,无丝毫停滞直接走上台阶,丢弃雨伞,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昏暗,只模糊能看清地上有一个瘦削单薄的人形。

萧檀进房反手轻轻关上房门。

那瘦弱的身躯,正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着的身体在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颤抖痉挛。

此时他衣衫凌乱,长发四散于地面,全身的衣服却都已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的长发有些和着汗水黏在他惨白的脸上。因为忍痛,失血的唇早已被咬破,血顺着唇角流下来。

原本好动的他仿佛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和生机一般静静蜷缩于地面,如被人随意丢弃的破败的玩具。

花无期,便是花开无期,只会一次又一次的绽放,永不凋零。只要进入人的身体便半月一次发作,痛心蚀骨,身体上的花纹开的越鲜艳美丽便会越发让人痛苦。

花无期不能取人性命,只会隔些时日便会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让人痛苦加剧,直到中花无期的人自己无法承受而选择自己结束生命。

地上蜷缩的人满头冷汗,面容有些扭曲,眼神涣散。似乎一丝清明看见萧檀朦胧的身形走进来,习惯性的面向萧檀,嘴角艰难的上扬出微笑。

一个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都可以扬起干净且开心笑容的人,唯他而已。

这世上有一种微笑,明明轻松浅淡,却会让人心生酸楚,会让人感觉到疼。

而云生便是这样的人。

萧檀一步步走近,缓缓蹲在云生身前。

云生轻声道:“……主人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现在应该守在那个人身边,为他再次兵临城下,替他清除所有麻烦。

萧檀静静凝视地上的人,淡淡开口道:“本王的事,无需你来指手画脚。”

云生无力的嗯了一声,然后猛然闭目呼吸急促,身体颤抖不止却又拼命放松去适应。因为他知道怎样正确的去接受可以让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因为他早已习惯了痛的感觉。

当初萧檀喜欢看他笑,且要求他的笑容纯洁干净。其实这于云生并不难做到,毕竟他和萧檀心底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而云生自己也觉得身体越是痛苦心里就越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畅快与兴奋,而让他在承受任何痛苦时都会不自觉的牵起笑意。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便只能解释为他有受虐的癖好。

萧檀手指放上他惨白面庞,轻轻将他脸上的青丝拂至耳后。然后两手剥开他的上衣。

衣内斑驳躯体上,青色藤蔓盘绕而上,只是心口处花朵还尚未完全开放,只在皮肉之下时隐时现。

这表明现在还不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一会儿花朵完全绽放之时他的痛楚便会加剧数倍。

萧檀道:“我今日不逼你笑。”

“……?”云生一怔,睁开眼吃力的扬起头诧异目光混沌的看向言语温柔,称我,而不是本王的萧檀。

萧檀又道:“痛,便喊出来。”伸手去抓起云生左手,掰开手指,掌心血迹斑斑。

云生老实摊着手掌不再握紧,低下头,竟现出了为难。“……主人应该知道……并不是我有多硬气,而是……自小忍习惯了。便是我现在想喊出声,声音……也只会堵在喉咙间,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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