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悬于夜空中,朦胧的月色给一片墨色的天空添上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阳淑芊把刚炖好的乌鸡汤盛在了一个小碗里盖上了盖子,而后装进了竹篮子里,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向书房。    隐隐的烛火光芒从房间内透出来,忽明忽灭。    阳淑芊抬脚走上了阶梯,吹灭了灯笼里的火放在地上,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夫君?”    屋子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进来。”    阳淑芊推开了门,只见萧靖伏于案前,神色专注,看着手上的书信。    不敢吵到眼前专心的人,阳淑芊越加放轻了脚步,把碗从竹篮里端上了桌子,又抬头看了眼萧靖,轻声道:“夫君,累了吧,喝碗汤吧。”    萧靖闻言抬起了头,看到阳淑芊后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嘴角扬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柔声道:“辛苦了。”    “趁热喝吧。”    萧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就着汤碗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烦心的事,眉头又聚拢了些。    阳淑芊见状抬起双手揉了揉萧靖的眉心,又轻轻按压了太阳穴,道:“喝完汤就歇息吧,夜了,明天再忙吧。”    萧靖抓过阳淑芊的手,放在手掌心轻轻揉捏着,“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再回房。”    阳淑芊看着萧靖,欲言又止。    “怎么了?”看出妻子的不对劲,萧靖开口问道。    “就是子清,”阳淑芊一想到萧子清就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情况可不同以前了……”    “我知道,”萧靖语气低沉了下去,“成裘也跟我讲了情况。”    “这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    “我会护好他的,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定会护好他的。”    看着萧靖坚定的眼神,阳淑芊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也便随他了。    “别让他太累了。”    萧靖亲了亲阳淑芊的脸颊,“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子清那孩子,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阳淑芊语气里透着些许抱怨。    萧靖笑了笑,想到萧子清神色间便有种自豪感,道:“他只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拦不住,也不想拦,只要他好好的,不就够了吗?”    “我是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    ***    萧子清睁开了迷蒙的睡眼,入眼依旧一片黑暗。下意识抬起屁股伸手摸了摸床单,很好,干的。    多年来的军旅生活把萧子清培养成了一个不轻易赖床的人,虽然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身子比脑子还要快行动,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手搭在大腿上盘腿坐在床上。    微眯着双眼让脑子逐渐清醒,意识差不多全部回来的时候,萧子清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开始换衣服。    果然还是家里舒服。    换衣服的时候都不用担心这担心那,还要暗搓搓躲到没人的地方警惕地观察周围。    心累。    换好衣物洗漱完毕后,萧子清在后院那块空地热了下身开始打拳。    齐洛来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英姿飒爽,利落挥拳踢腿的萧子清。    一招一式,恰到好处,可柔可刚,让看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人本想前去提醒萧子清来了客人,却被齐洛阻止了,就在院落门口站着,静静欣赏着难得如此沉稳专注而又英气勃发的萧子清。    看这样子,身子大概是没事了。    悬了几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萧子清打完一套拳后才留意到站在远处的齐洛。    “洛洛?”语气里带着些许雀跃,有点惊喜,萧子清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齐洛走去。    齐洛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给了萧子清,“擦擦吧。”    萧子清接了过来,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嘿嘿一笑,道:“洛洛,你居然给我定情信物了。”    对于这种话齐洛早就选择性无视了,“你还记得吗,之前说过的,我请你喝酒。”    “喝酒?”萧子清歪头想了想,咧嘴笑道,“啊,想起来了,那都大半年前的事了。”    那只是想着喝酒把齐洛灌醉然后对齐洛进行各种不可描述嘛。    “最近不行呢,这酒下次我再陪你喝吧。”家里几尊大佛紧紧盯着自己,自己这几天还是乖乖什么都不做才好。    “你伤还没好?”齐洛第一反应是有伤口不能喝酒,也不管什么礼数了,直接抓过萧子清之前受伤的胳膊,撩起袖子就要查看。    萧子清有些懵,齐洛近乎有些粗鲁地把袖子拉了起来,却只看到伤口上缠着的白布,有些恼地开口问道:“伤口愈合了吗?”    总算从齐洛粗鲁的关心中回过神来,萧子清把额头抵在了齐洛的额头上,虽说齐洛长他两岁,身高却差不多。    也不怪齐洛长得不高,而是萧子清身高窜得太快了,比同龄人都高上许多。    “洛洛,你对我的关心总是这么粗暴,不过我很开心呢。”    齐洛松开了抓着萧子清的手,瞪了萧子清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萧子清,两个大男人,不要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手臂上还残留着齐洛的触感,萧子清有些遗憾,轻轻摸了摸缠着白布的伤口,“伤口没事了,一点小擦伤,不碍事。天热,出汗多,怕伤口感染,包着以防万一。”    “不要老想着其他人,也为自己的安全想想。”    “我一直都很宝贝自己的性命的,不然怎么保护你呢。”    “我有贴身侍卫,你不用太过顾虑我。”齐洛心情有些复杂,他欠萧子清太多太多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知道萧子清已经救了他多少次了。    “袁肃?他跟来了?让他过来跟我打一架,我严重怀疑他的技术退步了。”萧子清撸起袖子往齐洛身后张望着,想着袁肃应该就在不远处静静候着。    齐洛看着萧子清一副兴致勃勃要打架的样子就头疼,这人永远安静不下来,“伤还没好就好好休养,别老是乱来。”    “你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也不是真的要打架,萧子清也就顺着齐洛的话打着哈哈。    “吃早饭了吗?你去洗个澡后一起去喝早茶?”齐洛说出了一大早过来的目的,除了想要确认萧子清的身体状况,便是想着请他吃一顿饭。    救命之恩只能用一顿饭来报答,齐洛有时候也很看不起自己。但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因为萧子清什么都不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萧子清空闲的时候和他多聚在一起。    萧子清不怀好意地冲齐洛笑了笑,“洗澡,一起吗?”    “滚!”齐洛用最简单的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你去前厅等我,我很快过去。”每次萧子清在后院练武,下人都会把温水准备好,时刻注意水的温度,只等萧子清练完回房便可以沐浴。    正往房间走的萧子清像是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冲齐洛嫣然一笑:“你要是想欣赏我的肱二头肌和腹肌,随时欢迎你进来我房间。”    再次接收到了一记狠瞪,萧子清爽朗地笑着离开了。    “世子,你今天心情很好。”默默等在那里的袁肃看着齐洛从后院走了出来,亦步亦趋跟在齐洛身后。    回想起前几天脸色阴沉的齐洛,袁肃有点感动他家世子终于想通过来看看萧子清的伤势了,害得这几天他都精神紧绷,睡都睡不好。    齐洛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轻轻飘进了袁肃的耳朵里:“碍着你睡觉了?”    知道齐洛在暗讽他,袁肃很明智地选择闭嘴。    “人家少将军都比你这个贴身侍卫还要尽职,你每个月的俸银白拿的吗?”    袁肃觉得自己很委屈,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少将军可是把世子捧在心尖尖上的,跟他这种拿命豁出去保护人的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    虽然为什么世子对少将军来说这么重要是个谜,袁肃还是很严肃的认为,肯定不是因为男女之间那种感情。就算萧子清老是调戏齐洛,举止是稍微亲密了些,但两个男人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肯定是这样的,没错,大概……吧。    “我愿意和少将军去打一架。”他会好好记住萧子清的拳头避免失职时遭到严重的殴打却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伤了他你也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袁肃有些哀怨地看着齐洛的背影。    难受,想哭,当个贴身侍卫好难哦。    世子这种表里不如一的人实在太难伺候了,只有面对萧子清的时候才能稍微表现得像个不成熟的少年郎。    “世子,我心灵受创了,申请今天带薪休假。”    “准假,扣薪。”    ……他要闹了!他真的要闹了!    “比起你,跟子清在一起还让我安心些。”齐洛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话。    一想到萧子清,齐洛的脸上刚毅的线条柔和了些。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认真起来,怕是没有谁不被他吸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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