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春回到寝堂,就见矮案上左右放置两堆帛书,谢府是白州首富,选贴身侍婢这种事,向来谨慎,身份背景甚是苛求。

看来不止韦氏身边的拢霜来过,连钱氏身边的旬氏也来过,两边真是够较劲的,她随意看了几人,两堆明显甄选的人背景都相聚甚远,韦氏给的都是些原本家境殷实,读过书的,而后家道中落,被卖作奴籍。

而钱氏给的多是与旬氏有牵连的。

谢林春根本不会用旬氏的人,云雀就是最好的教训。

谢林春细细翻看,一个叫周锦娘的跃然映入他的眼帘,瞧她背景父亲曾经在景朝京都燕安开药铺的,母亲是宫中退下来的宫女。

周锦娘?很熟悉的名字!

谢林春在前世的记忆中翻找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满脸污渍妍丽妇人。

对了,是她!她是前世夫郎的侍妾,和她一般地位,不苟言笑,像个木头。

谢林春记得前世刚进夫郎家时,锦娘就在了,那时她不会下地劳作,每每都要挨婆母责骂,骂完还连着几天不给饭吃,牵累青檀一起挨罚,锦娘总是半夜伺候完夫婿,悄无声息的从厨房偷几个馒头,默默塞给她与青檀。

两人偶有闲聊,谢林春便问她,为何对她这么好。

“都是贱人,举手之劳罢了!”

她周锦娘就是这么一个心善之人,从来学不会那些捧高踩低。

可是,这么心善的人最后却与她一般被自认为救命稻草的郎君弃了,乱军的刀割断了细长颈项,身首异处,那头颅就滚在她的脚边,那时的谢林春刚没了孩子,又被乱军玷污,看她贞烈不屈,也想与她一样硬气,可是,她还是畏惧死亡,她不知晓死是个什么感觉。

若如今有人再问她还怕死吗?她谢林春想她是死过的人,不怕了!

“大娘子,婢子已将二娘子送回云苓院!”青檀从外面慢条斯理的迈入寝堂,见寝堂矮案上许多书,也不多问,静候吩咐。

谢林春应声,将周锦娘的那卷帛书递给青檀,道:“与夫人说,就要这人。”

青檀接过周锦娘的帛书给韦氏送去,不多时,青檀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卷竹简,对谢林春道:“夫人让婢子与您说,往后去完老夫人那儿请完安,便去她那儿”。

谢林春点头,上前拿过青檀手中的书,就瞧见书上写着《急就篇》。

景朝私塾教的也不过是《千字文》和《急就篇》,都是幼儿启蒙读物。

谢林春看着《急就篇》不禁想起午后雨过,韦氏那条腿,蓦地喊住青檀,问道:“青檀,夫人的腿是为何如此?”

青檀纳闷谢林春为何会问起韦氏的腿脚,这是全府都闭口不提,讳莫如深,连她也不敢乱言。

“你与我直说便是,这里仅有你我二人,没人敢说你。”谢林春瞧出青檀的迟疑,补上一言。

有了谢林春的维护,青檀这才敢开口,告诉谢林春事情的原委,这也是姐姐拢霜与她口述的,虽然不全,但至少能解惑。

青檀的相述中,谢林春才知生母小钱氏与韦氏的前缘旧事。

那时谢家还不闻一名,小钱氏因谢奉之要去私塾念书,常给他送饭,故与韦氏自幼相识,小钱氏与韦氏都聪明,耳濡目染学了许多,还懂得举一反三,而后慢慢两人年长,谢家慢慢发了家,从小村落迁至白洲城,两手帕交起初有书信,后来不知怎么就断了联系,小钱氏命下人找韦氏。

得知韦氏父亲因病亡故,其父亡后,其兄顽劣,吸食五石散,将韦氏强行卖给一个泼皮为妻,这人正是她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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