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虽然进进出出都要撑伞踩木屐,可每个人都看得出有几分喜气洋洋。
锦瑟就寝前,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不大不小的下着,不会吵到入眠,那有节奏的点滴声恰可奏出催眠曲,正好安人好梦。
锦瑟提前穿了深色寝衣,吹熄了烛火,强迫自己沉入睡眠。
在寅时醒来,躺在床上先默默想了一遍等会儿的计划,方才蹑手蹑脚下了床。
雨仍在下着。
如此正好,既可以掩盖声音,雨水也会冲去可能留下的痕迹。
锦瑟拿一双牛皮镶底的木屐穿了,走路时不似其他木屐一般踢踏有声,依然系紧了袖口。
轻轻推开窗子,用手接了些雨水,慢慢掸到窗下些,又特意淋些在雪绒儿睡的提篮旁。
跳出窗子,撑了把黑油布伞,快而不乱地行至佛堂廊下,将油伞和木屐藏在花盆后面,只穿着双青色鸦头袜,轻轻来到佛堂门前,用银耳挖子撬开了铜锁。
这次是有的放矢、有备而来,径直来到右间,移开了衣架下的地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了,就着光亮细看。
一看之下,锦瑟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只是觉得手感粗糙的石板,确实有个锁孔,可锁孔下方,竟然刻着一个三叉的火焰纹。
这火焰纹,别人不认得,锦瑟却是见过的。
是曾经名噪一时的锁王,吴不开的徽记。
小时候,父亲曾经指着一个红木箱子对她说,那是祖母留下的百宝箱,专门请吴不开造的锁。若无钥匙,哪怕是烧了劈了都取不到里面的宝贝。如今吴不开已经绝迹江湖十年,没人寻得到他了,这种百宝箱也有价无市,再也买不到的,留了以后填满珠宝头面给阿囡做嫁妆。
细想想,父亲对自己说这话时,自己彷佛是九岁……对,是九岁,显徳十五年。那是父亲带母亲和自己去参加了同僚家女儿的出阁宴,母亲对新娘子丰厚的嫁妆惊叹不已,父亲回来如此说的。她记得,出阁宴上自己还曾见过一位手帕交,那小姐妹的父亲没多久就升任了云南宣抚使,那之后再没见过她。
这么说,吴不开在显徳五年左右就失踪了。
而锦瑟记得,兰若曾说过,佛堂是在皇帝出生那年修建的,那年正是显徳五年!
吴不开再厉害,也只是个起于微末的手艺人。是手艺人就要做活赚钱,娶老婆生孩子,再给孩子盖房子置地娶老婆。他做的又不是犯法的生意,且正是崭露头角名声远扬,所做器具一件百金供不应求的当口,锦瑟可不相信谁会在这种时候退隐!
也就是说,他做完太后这单生意,就有人让他再也做不了生意了。
锦瑟打了个寒战。太后无疑是有天大的秘密,而且沾上的人都会死。
可她从接近皇帝的一刻起,已经踏进了这滩浑水。哪怕皇帝还没有帮她分毫,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直到……皇帝得到真相。
希望她不会被太后或是皇帝灭口。
锦瑟一边在心里默默拜了拜菩萨,一边手脚不停地还原了地砖衣架,溜出佛堂,带上油伞和木屐闪回了自己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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