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膝跪地:“这尊羊脂玉来自昆仑山下,从玉河之中捞取。不但凝如白脂,莹润透净,而且天然生成的形状就是慈母抱子,因此取名‘母子连心’。儿臣每每念及母后生育之苦楚,教养之辛劳,深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后予儿臣者千万,儿臣奉与母亲者却不及千万之一。特意奉上这尊‘母子连心’,请母后笑纳!”
太后有一刹那的意外,旋即绽开慈祥的笑容,连声道:“皇儿有此心,哀家足可慰矣。”
湘嬷嬷忙扶起太后,太后亲下了玉阶,将皇帝扶起。
早有一干人等离席随皇帝跪地,宁王作为皇帝的叔祖父,在场辈分最高者,高声道:“太后娘娘慈爱,皇上孝心,堪为天下表率,比这‘母子连心’有过之无不及。太祖皇帝和先帝天上有知,足可开怀了!”
皇帝的献礼作为一个开端,后宫便不断有各色新奇礼物呈上。皇后献上一对通体碧绿的翡翠玉如意,是难得一见的通透碧绿,宝光流转。贵妃是一串据说禅宗六祖大鉴禅师用过的伽楠木念珠,其余妃嫔或是依靠母家寻来的奇珍异宝,或是亲手所制的衣裳、鞋袜不等。锦瑟特别注意到,宜贵嫔献的是一架象牙玻璃炕屏,象牙洁白,玻璃通透,内中填的是金沙,微一拨弄,炫彩流金,图案更随之变幻,或是牡丹穿花,或是芍药含露,或是鱼戏莲叶,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象牙易寻,像这样大块完整的玻璃却难得,工艺更是巧夺天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看得出来,宜贵嫔在安国公府很是受宠。
锦瑟垂下眼帘。明珠正专心吃着刚上来的一道水晶玉露团,是她最喜爱的甜食。殿下许嫔正在献舞,看得出很下了一番苦工,颇有惊鸿之风,游龙之形,太后并帝后皆在专心欣赏,贵妃也在盯着许嫔恍若轻云流转的窈窕舞姿,脸色有几分不好。
锦瑟瞥见安国公夫人离了席,宫女引着出了侧殿门。
锦瑟忙悄悄对太后指来侍候明珠的宫女莲生耳语了一句,便跟着溜出了侧门。
安国公夫人想是去更衣了。锦瑟不敢就直直冲进去——怕是还没近安国公夫人的身,便被门口守着的宫女内侍拿下了。便翻出栏杆,躲在了连廊拐角处的柱子后面。
锦瑟踩住伸出水面上的一点砖沿,把自己牢牢贴在柱子上。这柱子有合抱粗,天色又黑,殿内灯火通明,映在湖面,可柱子的阴影下却是一片漆黑,无论从哪个方向来人,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锦瑟。
无论哪里的规矩,都是主子在前,奴才随后,不得越僭。锦瑟打算等安国公夫人先路过后,从后面将那宫女击晕。
大殿里的喧哗之声隐隐传过来,还有人在高声赋诗。但锦瑟仍觉周围寂静无声,只听得见胸腔里一颗心“咚!咚!咚!”地跳着。
这实在不算一个好时机,不一定就没有旁人经过,且如果安国公夫人当场喊叫起来……她脱不了一个蓄谋行凶的罪名,对方是一品贵妇,自己是后宫下人……她没想过这种可能,她不敢想,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算来,母亲十五岁嫁给父亲,十六岁生下自己,家变那年才二十七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最盛放的年纪。大衍并不禁止寡妇再醮,锦瑟也并不认为母亲就该给父亲终身守节。母亲能够被人救下,能够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她若是开心,锦瑟也很开心,她不怪她,她只想见见她。
锦瑟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时机。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华年,你怎么出来了?”
锦瑟浑身一软,险些跌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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