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靖眸子倏然变冷。    沈君珺也极为震惊。    那个花心的二皇子表哥竟然遇刺了?什么人要杀他?    萧靖转头去看沈君珺,似有话要说,沈君珺却非常明白,立刻摆手,“没关系,我回府,你快去吧,圣上舅舅现在一定很生气。”    萧靖很不放心,但圣命不可违,他不得不立刻走。    “鹿元,你送郡主平安回公主府。”    鹿元领命:“是。”    “禀告静康长公主与驸马,言萧靖改日登门赔罪。”带了人出来,却未亲自送回,总归是失礼。    “是,属下明白!”    他又转头去看沈君珺。    沈君珺乖巧地站在原地,手指抠着手指,安静地看着他。    萧靖看她一眼,嘱咐了一句,“乖乖回公主府,改日再带你出来。”    沈君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靖将她送上马车,才驾马而去。    沈君珺坐在马车里,看着萧靖驾马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她不太喜欢这种情形,这种感觉。    萧靖走后,鹿元护送沈君珺回公主府,并事先派了人去公主府禀告,因而沈君珺马车刚到公主府门外,静康长公主和驸马便已迎了出来。    沈君珺由听音扶下马车,一下马车便如乳燕投林般跑向静康长公主和驸马。    “娘,爹爹!”    “可是玩高兴了?”沈敬轩笑着将她揽在身边。    沈君珺只笑不说话。    鹿元上前参见静康长公主和驸马,言:“二皇子遇刺,少将军奉旨进宫,命我等护送郡主回府,曾言改日当登门向长公主与驸马赔罪!”    静康长公主倒不曾怪罪,“二皇子遇刺事大,叫萧小将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切以圣上、二皇子为重。”    鹿元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静康长公主和驸马确实没有怪罪萧靖的意思,也不想让他在为圣上办差的时候为公主府费心。然,沈君珺却是个不省心的,当天夜里竟起了病,呕吐,发烧,人都迷糊了,折腾得公主府纵是夜里也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全无安生,更是半夜便叫人请了太医。    萧靖宫里呆了一夜,天微亮才从宫中出来,静康长公主府夜里请了太医的事,鹿元不敢不报,萧靖听了,神情微凝,顾不得一夜未眠,衣衫未换,跨了马直奔公主府而去。    沈敬轩见的他,看得出对方也是一夜未眠,面上带着倦色。    “折腾一夜,珺儿刚睡下,当下已是无碍,少将军费心了。”    萧靖躬身行了一礼,表示应当,又问,“怎会突然闹病?”    此话问出,就见沈敬轩复杂难言地看了他一眼,将萧靖看得有点懵。    “听丫鬟说,在昭元公主府,少将军喂珺儿吃了好几只蟹?”    萧靖怔了一下,木木点头。    “还听说,夜里游玩的时候,让她贪嘴吃了不少街上小食?”    萧靖已是木在原地了,隐约晓得沈君珺是因何闹的这么一通病。    沈敬轩看他面有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也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沈敬轩以老丈人的身份,伸出手臂在少年肩膀上拍了拍,微带复杂感情地道:“知你宠她,是好的,但今后,还是拿捏点分寸,我那女儿是个见惯顺杆爬的,你不宠她,她尚作两分,你再一宠,她或可作出天来。”    萧靖低头应了,没人注意到他耳尖的那一抹红。    因沈敬轩说沈君珺睡了,静康长公主在陪着,萧靖这一天并没有见到沈君珺,故而第二天,他再次登门拜访。    这次见到了静康长公主,萧靖再次赔罪,静康长公主倒也未曾责怪他,“不怨你,也是那丫头嘴馋,丫鬟们见她高兴竟也没拦着。”    萧靖沉默着没有说话,静康长公主瞧了,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放他去看沈君珺了。    “既你担心,便去她院里瞧瞧吧。”说着,静康长公主神色不自然了稍许,提点道:“这丫头前儿遭了罪,这会儿正闹脾气呢,她若冲你发脾气,莫往心里去。”    萧靖自是应是。    静康长公主没过去,让大丫鬟巧蕊为他引路。    这还是萧靖长这么大,头一次进姑娘院子,感觉微有些奇特。    良好的教养叫他未曾四下打量,只“清风院”这个名字,叫他唇角微微一弯。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    不知驸马为沈君珺庭院命名为清风院,和此两句诗词是否有关。    亦不知他,当不当得起驸马属意的清风。    神思一晃,他人已跟着巧蕊进了院里,守在院里的小丫鬟甘杏见了巧蕊,忙迎了过来,行了礼。    “巧蕊姐姐。”然后偷瞄巧蕊身后的萧靖。    萧小将军?不,是未来姑爷,是未来姑爷吧?    小丫鬟有点小激动,之前她们四个小丫鬟,只有话梅一人见过未来姑爷模样,私底下没少同她们显摆,说未来姑爷长得有多好,对郡主多好,她们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期待见一见这位未来姑爷的。    现在起码可以确定,在未来姑爷容貌好这点上,话梅没有说谎。    甘杏激动不过一瞬,便被巧蕊一眼瞪了回去,小丫鬟立刻变乖,低眉顺眼立在那儿。    巧蕊便道:“郡主可还好?萧小将军来看望郡主了。”    甘杏便屈膝道:“还请将军和巧蕊姐姐稍等,待奴婢通禀一声。”    甘杏进了主屋,不过片刻,萧靖便听到屋里摔了杯子的声音,还有小姑娘娇作的无理取闹声。    “不见!叫公主娘撵他走!”    然后是一群丫鬟低低的劝慰声。    屋外,萧靖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丫鬟甘杏又出来了,缩着脖子,一脸为难,“巧蕊姐姐,将军,郡主她……”    巧蕊一时也有些为难。    她们小郡主什么都好,就是这娇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    前儿遭了大罪,肚子疼头也疼,还一直吐,折腾的抱着公主直哭,一边哭还一边吐,别说公主和驸马了,就是她们这些平日里伺候的丫鬟见了也极心疼。    好在太医来的快,但等太医开了药煎好了也过去了大半日,罪早就遭足了。    当听太医说郡主是蟹吃多了,那物性凉,郡主本就经不住,后又吃了些不大干净的,这才遭这么大罪后,小郡主更是一边哭一边埋怨萧小将军,这是迁怒怪罪上了。    萧靖没理会两个丫鬟的为难,瞧着那半开的房门,淡淡道:“我进去瞧瞧她。”    巧蕊张口欲拦,但萧靖哪是她拦得了的,音没吐出半声,萧靖已甩了衣袍进了沈君珺的闺房。    巧蕊合了嘴巴,自我安慰着,当是无碍,小郡主年纪还小,公主既放了萧小将军进郡主院子,当也不会太在意人进了屋子。    况,院子里的都是公主府的人,也传不出去什么闲话来。    但为了心安,也为了公主一旦问起来,她也能答上些什么,便也跟在萧靖身后进了屋子。    屋里,沈君珺正娇软无力地趴在床上闹脾气,身边丫鬟们正哄着她喝粥吃药,奈何沈君珺不配合。    萧靖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出,再度皱了眉。    “怎不吃药?”    一屋丫鬟见了他,均起身行礼,“萧小将军。”    萧靖挥手,让她们不必多礼,目光落在沈君珺近日有些发白的小脸上,眉目间便显出两分担心。    奈何沈君珺不买账,见了他,本就气不顺的她,像找到了出气筒,炮仗似的冲他发火。    “你怎么来了?谁要你进来的?出去!不想看见你!”    这孩子气性。    萧靖有两分无奈,人不但没退出去,反而撩了袍子朝她走近了几步,在床边椅子上坐下的时候,还顺手接过了听雪手里的药碗。    “喝药。”    沈君珺见他像没听见自己的话般,自顾坐在她床边,还命令她喝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加之之前丫鬟们便端着药碗要她喝药,一人一句在她耳边劝,已令她烦不胜烦,这会儿看着萧靖更是没有了耐心。    当下也不知怎地一冲动,抬手便打翻了药碗。    “都说我不要喝药了,你们烦不烦!”    随着她声音落下的还有刺耳的药碗碎裂声。    众丫鬟没想到沈君珺会发脾气到摔药碗,一个个被惊得没了言语,一时屋内静得吓人。    瞧着地上的药碗,再瞧瞧床上似乎有点怔的沈君珺,萧靖脸色已是冷了下去。    这还是头一次,萧靖对着她甩脸子。    沈君珺竟有些怂了。    她倔强地瞪圆了眼睛瞧他,似不挪开眼自己就不会输。身侧两只抓着褥子的小手却出卖了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她不喜欢萧靖这样冷着脸对她。    于是,瞧着瞧着,瞪着瞪着,沈君珺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渐渐蓄起了泪花,那泪花越积越多,她嘴巴也越噘越高,瞧得萧靖都愣住了。    就在萧靖这一愣神时,沈君珺似酝酿好了情绪,嘴儿一张,“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得上气不喘下气,一边还不忘了指责他。    “你一定是故意的!”    萧靖懵懵地,尚不知道她哭什么,就听她道。    “你一定是极不喜欢我,才喂我吃那么螃蟹,想让我吃坏!吃得丢了小命才好,这样……嗝……这样你就可以像二皇子三皇子那样选别的女子,另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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