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何魔

想起昨晚钻进她身体的黑影，三千白芷不由打了冷战，浑身发抖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招来的天祸？”　　　　身体里的声音回应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毁灭他们的是天，不是我。”　　　　三千白芷忍不住仰天大笑。　　　　从村子里几间倒塌的屋舍里翻出几件宽大的衣裳和一些干粮碎银，她便离开了这里。　　　　她要回到众生门，继续修仙，终有一日上天质问天神，生而为人，何错之有！　　　　从日升走到日落，第二日走到一处生机勃勃的森林。　　　　再次看到活着的草木，或飞或奔的动物，一直沉在地狱的心也获得了片刻的轻松与安宁。　　　　连日来的赶路，身上早已黏糊糊的难受。　　　　她找到一条河流，一头扎了进去。　　　　看着河中的倒影，她才发现身体奇迹般地变化，竟已不再是八九岁的孩童模样，而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　　　　难道是重生之术又起了变化？　　　　虽然如此，她已然不在乎。反正，这个世上也没有可以认出她的人。　　　　正当三千白芷在水里洗得开心，一袭白衣从天而降，刚好落在河岸边。　　　　清墨承彧直立河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河中洗澡的女孩，只见她肌肤如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柔美圣洁之至。再加上鸭蛋脸面，俊眼修眉，见之忘俗。虽然俊俏如魅，却是凡人没错。 　　　　三千白芷一丝不|挂地站在河流中央，怔怔看着河岸上的人，脸膛渐渐潮红了一片。　　　　“什么人！”她大叫着蹲了下来，于河水中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清墨承彧这时也才回过神来，连忙施法将三千白芷放在河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姑娘，对不起。”他拱手道歉，“在下是众生门的修仙弟子清墨承彧，方才路过上空，看到一团黑气，以为是什么妖魔，特下来查看，不想扰了姑娘洗澡，还请姑娘恕罪。”　　　　三千白芷很是生气地爬上岸，恼火道：“你看了我的身子，就、就只有一句轻松的对不起？而且，你到现在还一直看着我，难道还想看我穿衣服？”　　　　清墨承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背对着她，解释道：“请姑娘放心，承彧是修仙人士，早已抛却凡人的贪嗔痴，所以即便看了姑娘的身体，也不会产生任何妄念。”　　　　听他一句一个姑娘的称呼她，三千白芷好奇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清墨承彧沉默了下，疑惑道：“姑娘见过承彧？”　　　　三千白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化，正想解释，被心头的魔阻止。　　　　魔道：不要说。　　　　三千白芷不解：为什么？他是我的小师侄，又不是坏人。　　　　魔道：总之现在还不能相认。　　　　三千白芷恍然大悟：是你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魔嗯了声。　　　　三千白芷掉进了闷葫芦：你不想我与他相认，为什么还要把他引过来？　　　　魔道：因为目前你需要他的帮助。　　　　出于礼貌，清墨承彧一直等到身后的人穿好衣服。　　　　三千白芷理平身上的衣服后，咳了咳，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清墨承彧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穿上衣服的少女平添了几分可爱和神秘，漂亮的脸蛋可拟仙子，一身不凡气质浑然自成，教他不由心中赞叹。　　　　见他看自己出神，三千白芷皱起了眉头，心叹：还说不会起妄念……　　　　清墨承彧回过神，连忙拱手道：“姑娘没事承彧就放心了。只是承彧这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去办，请恕承彧得离开了。”　　　　三千白芷下意识地道：“站，站住。”　　　　清墨承彧转身看她，“请问姑娘还有什么事？”　　　　三千白芷慌了：怎么办？就这么和他告别吗？　　　　“你，你看光了我的身子！”她慌不择言道。　　　　清墨承彧点头，“嗯。”　　　　三千白芷吸了口气，“你要对我负责！”　　　　清墨承彧微微一笑，道：“承彧只是一个修仙道士。”　　　　三千白芷握紧了拳头，“那也要对我负责！”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三千白芷正欲说出名字，又止住，眼下并不是个相认的好机会。　　　　“我忘了我叫什么了。”　　　　清墨承彧微愣，“那我以后唤你阿芷可好？”　　　　三千白芷连忙道：“好。”　　　　清墨承彧伸出手轻轻按在三千白芷的脑袋上，声音温柔，“我会对你负责。”　　　　天神为灭魔给人间降下大祸后，负责收拾后事的却是连接天与地的修仙之人。为了能够给世人一个很好的交代，各派修仙掌门决定聚一起开个仙道大会。　　　　清墨承彧要去的正是仙道大会。　　　　三千白芷随着清墨承彧，穿过几重厚厚的云层，最终在一悬浮在天上的广阔大殿上停下。　　　　一望无际的青石雕琢的路面，周围辉煌的建筑闪烁着金光，零星地坐落在青石之上，却又仿佛漂浮着。七色彩虹横跨整个天际，景色奇异美丽到极致。　　　　穿过一高不见顶的硕大虹门，便进入了主殿。越过如水的屏障，原本清冷不见其他半个人影的地方，突然多出一排排笔直站着犹如守卫的白衣修仙者。　　　　再往前走，便可看到更多的人齐聚一堂，高高的台阶之上，几个大人物的威严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坐在台阶之上中间位置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是所有人中最年长的，慈祥而庄重。　　　　这位老者正是众生门的掌门，也是仙道盟主，苍古鉴。　　　　清墨承彧走上前对苍古鉴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徒儿来迟了，请师父责罚。”　　　　三千白芷闻此甚是惊讶地打量起上方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师兄在这九年里经历了什么，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　　　　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白如云逸的身影上，赞叹声连成一片。　　　　“他就是那个传闻将会第一个升入仙道的人？”　　“果然超尘出俗，不凡，不凡！”　　“今日虽未能见到清微掌门，却能见到修仙奇才清墨承彧，也不枉来这一遭！”　　　　听着诸多赞叹，苍古鉴淡定地微笑道：“无妨，来了就好。你身后的女娃娃是什么人？”　　　　清墨承彧将三千白芷推到众人面前，道：“这位姑娘名叫阿芷，是功德山檐下村人，亦是天祸之下的幸存者。”　　　　这时，两个年轻弟子用法力押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上前恭恭敬敬地道：“拜见各位掌门，我二人已将东方临风带来！”说罢，二人便退了下去，留东方临风站在大殿中间。　　　　三千白芷看到东方临风，怔了怔。　　　　东方临风抱着一把剑鞘走到清墨承彧的面前，递上去道：“听他们说，这是您的剑鞘，是吗？”　　　　清墨承彧有些吃惊，明明当初剑鞘是绑在三千白芷的身上，如何落到了东方临风的手中。他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念了句法力，收回了剑鞘。　　　　东方临风弯了下身子，“救命之恩，多谢。”　　　　清墨承彧亦礼貌地回道：“不足言谢。”　　　　大殿上方，苍古鉴道：“这二位都是天祸之中的幸存者，在给世人交代之前，诸位觉得该如何给这二人一个交代？”　　　　所有门派的掌门都瞪大了眼睛，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东方临风身上。这个少年的修仙资质实在非同一般，很有栽培的价值，若能收为门下，将来必定能光耀门楣。　　　　就在各大门派各怀心思考虑时，台下众弟子中，一惊艳出尘的白衣女子飘然飞出，径直来到东方临风的身边，向苍古鉴拱手道：“清微弟子罗雪见过盟主。东方临风乃是我清微派掌门云游四海时收的徒弟，请盟主允许，让罗雪将他带回清微。”　　　　众人一片惊愕：清微掌门不是声称此生绝不收徒弟的吗？　　　　苍古鉴捏着白色胡子稍有所思，“也好。东方临风就交由清微派照顾。”　　　　接下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还没有去处的三千白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