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殿内还有许多人,不过自然都是有眼力的。见到丞相与昭帝发生争执,都知趣的退下。毕竟这二人,谁都不是他们能吃罪得起的啊。 顾长卿却吩咐:“先将长广侯囚于府中,禁颂贵妃与府中通信,一切事宜,待诬陷安国公府贪墨案查清,再作决定。” 宫内的侍卫已经上前去了,颂贵妃的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顾长卿……你大逆不道,辜负家门养育之恩,可真是父亲的好儿子啊。” 顾长卿的唇角带着点讽意,只是敛眸说:“既我难尽子女之职,还请娘娘代为尽孝。” “你少来道貌岸然了……”颂贵妃已经被侍卫请走,然而传来的声音里尤带着惊恐:“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架空父亲的权力,好一人操纵朝堂吗!” “陛下……求您宽恕臣妾,臣妾都是不知情的啊……” 昭帝皱了皱眉。 此时殿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连太后也被一早察觉的江云海提早送回宫中。 顾长卿则对贵妃的话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笑着,温和的道:“陛下,连臣方才问的小问题,您都不愿回答么。”他望着昭帝,一字一句说:“即使宸妃娘娘曾只是您的宠妃,时间过了这么久,您是否也有几分真心了。” 这声音极轻,自是不会落入外人耳中。 姜念念缓缓垂了一下眼,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极是得体、淡淡的说:“丞相大人,何必如此为难陛下?陛下富有四海,无论真心在哪,臣妾都不应在意。因为,您是陛下呀。您说对不对?” 昭帝瞳孔微缩了一下,淡淡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 从前姜氏娇纵,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正是因为她变了,所以才引人注目。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无论陛下真心在哪儿,臣妾都不会再有意见了。”少女弯唇,微笑着看向他。 虽然根据原著里面说的,身为君王,昭帝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感受。他制衡朝堂,推行良策,的确是一个贤君。 但他却玩弄了原主的感情。 所以,这样的男人当然不值得她费心神去考虑了啊…… 而落在昭帝眼里,宸妃的面容还是和昔年的时候一般干净娇美,这么久一点变化都没有。 当她说刚才这句话时,他的脑海中却莫名想起很多记忆。 他竟然记得她曾经为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甚至发过的每一次脾气。 每次他提及旁的妃嫔,她都会毫无例外吃醋,然后去暗中极力刁难那个妃嫔。 所以,后宫人人才说宸妃姜氏恃宠生娇,简直是天生的狐媚子,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但是正是这样一个女子,方才却直言说,她已经不在意他是否真的喜欢谁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是从什么开始的?……正是从她知道他只是把她当成她姐姐的一个替身。 不知为什么,昭帝心里忽然间有一种莫名的念头,他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姜念念见他不回答,才转过身去,对姜珞云笑了一下,“姐姐,你觉得呢?” 姐妹二人的容貌虽极为相似,可到底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姜念念还是鲜活姝丽的少女模样,许是因为廊州的风水,姜珞云耽美眉眼清冷柔美许多。 “妹妹,”姜珞云沉吟片刻,正欲解释,姜念念却已拉住她的手,笑了笑说:“姐姐不必多心,若姐姐真的喜欢,我都会尊重姐姐的决定。只是……姐姐不要辜负楚王就好。” 姜珞云的嘴唇动了动,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最终按捺下来,柔声说:“姐姐也并不奢望其他的,只要能一直陪在妹妹身边,就很好了。” 姜念念亦含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妹妹先回去了,姐姐也早点休息。” 姜络云笑着应“是”,本能看了看昭帝,他却也没有想留人的意思。 “丞相,你今夜如此一出戏。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介乱臣了。”昭帝不咸不淡的道,“在世人眼中,你输了名声,配不上任何好的女子。” “天下谁不说臣是一个乱臣?”顾长卿没有看他,唇角噙着淡淡微笑,似乎毫不在意:“可是陛下,就是这样一介乱臣,替您打理了朝野上下,还有南北十四郡。” 昭帝的唇角逐渐紧绷起来,“可你亦要记得,这都是朕的东西。” 其实顾长卿心中很清楚,昭帝实则有才之君,但他已跟随先帝在朝多年,从少年时,便已是淌着血走过来的,所以才会如此手腕凉薄,甚至在年轻的君主之上。 而凉薄,便是脱颖而出最好的办法。 上元佳宴本是合宫团聚、热闹喜庆的佳节,然而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接连罚了两位妃嫔,宫中的气氛却难免蒙上了一层阴影。 翌日,碧粹宫中。 从宫宴回来以后,姜珞云却没有用饭。伺候的宫婢却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 她梳妆好,瞥过去一眼,问:“为什么今日陛下没有召我过去?” 宫婢这才小心的说:“……从宫宴结束,听闻陛下难得喝了些酒,竟是醉了,就宿在书房中。” 姜珞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那我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罢。” “等等,”待到宫婢准备退下时,她却又忽然又道:“你们把这些年陛下给昭阳殿的赏赐给我看看罢,内廷司应是有记录的。” 宫婢面面相觑,狐疑:“娘娘看那个做什么?” 姜珞云却只是说,“你们快些去取便是,何必问这些呢。” 宫婢便再不敢问了。 其实,她只是……想看看这些年里,昭帝对姜念念的恩宠到底有多深,和前世有没有变化。 她是姜家长女,出身名门大族,并非不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只是无奈先帝赐婚,她才远离京都嫁给先帝幼子。而楚王的封地在廊州,边陲常年阴雨,条件低简,姜珞云嫁至楚王府后便常年染病。直至最后忧思成疾,药石无医。 她心中不是没有怨的,怨昭帝不顾当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宁愿给她的妹妹万般宠爱,也不给她任何荣宠。 在她渐死时,她才依稀后知后觉的听说了长安的传言。昭帝宠爱姜宸妃,并非是真的将她捧在了心尖上,而是因为姜宸妃面容极似她。所以……昭帝一直没有忘记她的。 而且,还有一种传言,便是昭帝顶着前朝后宫的压力久不立后,就是因为他想将皇后的位子留给一人。 可事到如今,姜珞云都还记得前世时,自己是如何抱着遗憾的心情赴死。若……她能再活一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才是昭帝的真爱,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争取一番的。 好在,如今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所以,为了避免前世的事情重蹈覆辙,她一定要留在长安!得到陛下的恩宠,这样才可以不再回到廊州那个地方去,避免前世的早逝。 姜珞云坐在妆奁台前,握着那把陛下送来的青玉紫檀梳篦,不由合上了双眼。 但是姜念念却不这么想,说实话,她给昭帝说清以后不想争宠后,简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样……就不用提心吊胆会被后期的女主虐死,或者……又被重生的白月光给pk掉,最后落得一个声败名裂的下场了。→_→ 而且至少现在,还是锦衣玉食、吃饱穿暖嘛。 园子里有回春的迹象,午憩的时候,贞宁跑进来,笑着说:“娘娘,园子里的雪都化了,还有不少早春的花都开了,奴婢陪娘娘一起去瞧瞧罢。” 她难得心情这么好,就欣然答应了,还换了身沉香色花梅梅纹百褶裙,清亮的颜色,看着叫人尤为舒心。 丞相也是在此处的,他正在园子里等着尚书台关于长广侯府诬陷案子的批复文书。 “大人脸色怎么了?”姜念念见完礼,才故意问:“怎的还是这般,难道连自己的药都不肯服么?” “娘娘,你待人真是难得这样的好脾气。”顾长卿的面容仍旧苍白到极致,比之大殿之上,神情却温柔很多,带着点揶揄:“娘娘昨日惹怒陛下,今日还是这么心情怡然。都没有让太医来瞧瞧,莫不是神志出问题了?” 姜念念唇角一弯,扬起下颌,却说:“陛下不高兴才好,若是陛下像从前那般,我还要日日去想,怎么才能对付后宫里想要我的娘娘们。” 还要应付这个男主。 “可若是这样,后宫都会嘲笑娘娘失宠。”顾长卿暗暗失笑,“娘娘也不在意么?” 姜念念摇头,“我不在意。” 她的目光落到顾长卿身上,心里又本能想起原著里写的,丞相自小被凌虐,素来冷心冷情,连杀人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在朝野中的手段无人可及一半。 可现在他的神情,却又和那个时候判若两人。 他这么看着她的背影,唇角轻微上扬,心里却有些狐疑。在那些替身的传闻之前,他记得帝妃也是极是恩爱的。 难道宸妃,对陛下当真一丝真心都没有么。 而就在同时,这个消息也由园子里的内侍传到了昭帝耳中。 江云海脸色比主子更难看,心中暗骂,这小子这么没有眼力专门来禀报这种事情,受罪的难道还不是他这个总管。 昭帝听闻后,却并没有为难,只是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冷冰冰说:“……原以为她只是一时气话,故意激朕。没想到这一次,宸妃当真不放在心上了么。” 这都是因为他曾经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可即使如此,他亦不会容忍臣子觊觎君主的女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姜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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