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芷意提出问题的角度是和安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他们在小岛时间太久维克多和依坦骨子里都是学者公关这些弯弯绕绕他们根本闻所未闻,唯一一个也算是在商界里打过滚的和安他更擅长做资产管理和企业管理,贝芷意这样的路子他知道概念,但是很难想的像她这么深入。
假如有第三方介入。
不管他是敌是友,也不管他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有很多事情其实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病毒信封不是偷猎者发的,那么就能解释这封邮件之后偷猎者损失惨重这件事如果抓住瞎子赞的人不是偷猎者,那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伙人为什么不惜烧了偷猎者的老巢,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他们先让和安在动员大会上发现瞎子赞失踪,然后等和安找国际刑警的时候,最大范围的把偷猎者曝光了出来。
他们看起来对偷猎者有深仇大恨对基地的志愿者倒是没有太大敌意。
在暂时不清楚维克多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人敲闷棍的前提下,维克多起码没有死,为巡警通风报信的瞎子赞也没有死瞎子赞的妈妈也只是被挟持疑似掉入沼泽。
散会之后和安一个人坐在健身房里嘴里嚼着贝芷意带过来的奶糖,没剩几颗了,所以他嚼得慢吞吞的。
缺的那一块东西,拼起来了。
但是他仍然想不通对方的目的。
他们痛恨或者说仇视偷猎者,照理来说,应该同他们是一个战线的痛恨偷猎者的人,通常只有环保卫士。
但是他们的行为不像。
寄病毒信件,挟持瞎子赞,用威胁的方式火烧红树林,他们的行为,肆无忌惮的比最近低调到不行的偷猎者还嚣张。
这世界上确实会有些人用做好事的名义罔顾人伦道义,但是他直觉,这伙人应该不是。
就像贝芷意说的那样,他们计算的很精准,了解游戏规则,并且还希望用和安他们的计划,借力打力。
藏在黑暗中的阴谋家,和环保,不会有任何关系,只会和利益有关。
和安把手里那只蓝白色的蠢白兔揉到皱又拉到平。
糖快没有了……
又答应了贝芷意不能嚼烟草……
嘴里总想弄点什么吃的和安有些郁闷,把糖纸揉成一团,又剥了一颗塞到嘴里。
为了利益……
他在阴暗的光线下,缓缓的眯眼。
想要阻止合同,想要弄臭他在业界的名声,让生态酒店计划再也无法进入投资圈,那就说明,生态酒店这件事,和那伙人有利益冲突。
他们也想在岛上做点什么?
和安嚼奶糖的动作停了下来……
偷猎者会妨碍他们,生态酒店和他们有利益冲突,不方便露面暂时只能躲在暗处……
这三条线索,分明都是最关键的拼图。
和安把香软的奶糖嚼出了烟草的苦涩,还缺一块……
动机……
贝芷意拿着药在健身房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
和安一个人在里面,没有开大灯,会议结束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先去休息。
可是他……下午开始就没有擦过药,虽然这个人的愈合能力很可怕,那天的血肉模糊今天看起来就只剩下一些死皮和裸露出来的伤口,没有化脓也很少再出水。
贝芷意在门口又转了一圈。
她知道和安的心情应该非常差,红树林着火之前,签了合同的那天晚上,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像是蛰伏了多年终于确定了人生目标,那个晚上的和安有一点点肆意,带着破茧而出后的放松。
可是这样的喜悦仅仅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贝芷意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坐靠在墙边的身影。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坚不可摧完美无瑕,现在他变成了她的男朋友,她却越来越觉得,他很孤单。
他的周围都是阻力,他想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得靠着他自己一步一步去摸索,会头破血流,也会被迫绕很远的路。
她看着黑暗中的和安又低头剥了一颗糖,她抿嘴,敲了敲健身房的玻璃门。
和安抬头。
贝芷意捧着医药箱开门进来,蹲在他面前开始熟练地拆棉球开碘伏。
“你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吧。”和安苦笑,几天功夫,她的动作看起来都快赶上诊所里的护士了。
“做过。”贝芷意很熟练的扒拉下和安的黑背心,沁凉的碘伏擦在他的伤口附近,他肌肉缩了一下。
“以前我家楼下有一只野猫。”她轻声慢语的,“怀孕生了一窝小猫,为了保护小猫不受其他野猫的欺负,它经常和其他野猫打架,身上有很多伤。”
“我晚上放学回家,就会从家里拿了碘伏下来帮它擦药。”她声音更慢了下来,带着笑,“后来小猫长大了,它为了表达感谢,每天早上都会在我家门口放一只死老鼠。”
和安笑了。
贝芷意擦药的手也跟着轻快了一些。
“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是……”他扶着额头,低低的笑出声。
用别的小男生哄女孩子的方法哄他,用小时候给野猫擦药的故事跟他做类比,不伦不类的,却每次都能莫名其妙的让他心软一下,痛一下。
“我……不太会安慰人。”她羞涩的又用棉球沾了一点碘伏。
她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的故事都是她一个人的,成长的烦恼喜悦惊喜惊吓,都没有人诉说,放在心里面缠缠绕绕的,现在这样的晚上拿出来作为聊天的谈资,回忆里就蒙上了温柔的香气。
“你很会安慰我。”和安握住她空下来的另外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贝芷意消毒的动作僵住,缓了下才继续,耳根悄悄地红了。
“累么?”和安握着她的手后就不愿意放了,半趴在地上闭着眼睛。
“不累……”贝芷意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有什么累的,从事情开始到结束,她也只是跑了几趟仓库守了两晚上门。
“我很累了……”和安叹息,握着她的手又亲了一下。
贝芷意的心就开始揪揪的疼,消毒的动作轻得像是不存在,连呼吸声都轻了。
“你快要回国了,这次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回去了。”他半趴着,背对着她,所以贝芷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因为他的话皱起了眉头。
还有八天。
她最近天天在倒计时。
她爸妈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她再留在这里,她如果再找借口留下来,她爸妈可能真的会飞过来把她打包送回国。
和安这边已经够忙了,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她的事情给他添乱。
但是……
她也实在舍不得走。
八天后,和安背上的伤可能都没有完全好。
他现在晚上很黏她,偶尔做梦还是会叫妈妈,给他一杯水他会乖乖的捧着喝完,然后抱着她继续睡。
她舍不得和安。
更何况他现在一个人,他还说,他很累了……
“我……”她呐呐的开口,想着要不然再找个理由。
跟她父母说这里瘟疫横行不知道行不行……
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里陪和安到瘟疫结束……
“回去吧。”和安穿好衣服坐起身,把她搂进怀里,“你总是要回去的。”
贝芷意其实很看重家里人,在她家里人点头之前,他们两个之间总是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
“我把你的简历发给了我以前一个朋友,他在魔都有一家分公司,也是做公关的。”
“你过去之后,可以先去他们公司上班,他们公司的资源不错,对我们后续要做的公关营销都有好处。”和安耐心的解释,“你在魔都再做一个月,把这次鲨鱼事情的后续解决了,一个月后,我一定会找时间来魔都找你。”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见你爸妈,不管他们是要写检查还是要软禁,只要他们肯点头,我都同意。”
“我说过鲨鱼公关要是成功,后续会给你一份高薪的工作。”
“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所以我也需要履行我的承诺。如果你爸妈答应我们在一起了,我会找你去上班的那家公司,用合作的方式让你公关外派,薪资都由生态酒店这边的财务出,到时候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工作。”
“志愿者的工作毕竟不是长久的,没有收入,老是这样压榨你的劳动力,就总是觉得我在欺负你。”
他说到后面就有些不正经,撩起贝芷意的头发把玩了一下,压着嗓子把欺负两个字说的百转千回。
贝芷意红了脸。
她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公关这一行,她做了好几年,成绩还算可以,该懂得人情世故,她都懂。
和安虽然不允许她和他之间只是试试,但是他帮她安排的所有的路,都是有后路的。
不直接从生态酒店聘用她,就是怕她以后万一后悔了,走的时候不至于没了工作。
和安有时候会对她耍心眼,怕她看出来,就会用这样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上当的,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个会反对人的个性,很多时候就会由着和安这样把话题带跑。
可是她这段时间已经被和安宠出不小的胆子,脸皮仍然是薄的,立场却越来越坚定了。
她悄悄地从和安手里抢回自己的头发,安静了一下。
和安也跟着她的动作,安静了一下。
“如果我爸妈不答应呢?”她问,不允许他这一次又企图用这一招蒙混过关。
和安搓搓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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