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何暻书又很自觉地坐到了李时雨面前。徐朝多机灵啊，也知道自己坏了事，没急着跟过去，而是抱臂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确认何暻书不会被赶走之后这才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拼桌子。　　李时雨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继续吃饭。　　学校餐厅人那么多，跟陌生人拼桌都很正常，对面有没有人，坐着谁，李时雨都不在意。　　不过她还是有点心气不顺就是了。　　这何暻书，仗着自己长得人畜无害就可以随便唬人了是吧？　　　　何暻书是挺人畜无害的，不是说性格或举止，而是长相本身。　　他的皮肤跟一般男生比要白了一些，脸上很干净，清清爽爽的；脸上的轮廓清晰却不锋利，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特别是眼睛，大小适中，有些狭长，眼角是下垂的，不垂眸的话看不到双眼皮。这样的眼睛，即使不做任何表情，看起来也是一副无辜相。　　所以他在亲口说出自己不受宠时，李时雨的心跟着就沉了下来，毫无缓冲。　　　　现在想想，完全是被骗了！　　　　李时雨用力嚼着嘴里的食物，想着想着不自觉就朝这个骗子看过去，正好这人接过徐朝递来的一罐可乐，嘴里还在跟他说着话，左手就直接单手开了易拉罐。　　纤细修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关节，那么一扳。　　砰！　　李时雨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开了一枪。　　气好像消了那么一点……　　　　一边默默吃饭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没出息，怎么这么肤浅，人家光露个小手手她就没脾气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没原则的人，可能是重生之后实在太闲了，开始沉迷上美色了。　　其实真要怪还是得怪他这手长得太好看了。　　李时雨满脑子都是何暻书的手手手手，连自己吃进去的是块儿肉还是块儿姜都不知道，还是何暻书一筷子拦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差点就把姜放嘴里了。　　　　徐朝正好看见这一幕，看了眼筷子上夹着的肉，突然就不想吃了，放下筷子，开始思考自己这哥们到底是吃错什么药，刚来没几天怎么就看上了李时雨，还挺一往情深的。　　后来他想了一下，除了那四个字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见色起意。　　徐朝摇摇头，把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悲叹何暻书这个装正经的终于也跟着叛变了。　　他这边老半天没动作，谁都跟着好奇，下意识瞟过去两眼，他正好跟辛薇薇对上视线，赶紧抓住机会笑得跟朵花一样，呲小牙呲得那叫一个开心，还得防着对面的李时雨，在她发现之前赶紧收住。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突然一拍大腿：　　“我艹，radwimps演唱会！”　　　　他这么一说，李时雨突然就想起来，高二的时候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当时是她们正吃着饭，徐朝突然就卷着灰跑过来说的这事儿。　　辛薇薇是radwimps粉丝，从初中就开始喜欢来着。薇薇这人从小被教着规矩长大，没有什么个人爱好，唯一就是追星，你只要说出一首radwimps的歌，她连出自哪张专辑是第几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家里管得严，为了让她好好学习，从不允许她搞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专辑都是买了后藏在李时雨家里的。　　radwimps这个乐队自《你的名字》在天|朝一炮而红之后，去年也来开过一次演唱会，当时是在上海，辛薇薇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下次，于是就鼓起勇气跟家里说了这事，反而被骂了一顿，当时她还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　　徐朝追辛薇薇追得火热，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第一天得到信儿第二天就把票弄来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愣是让辛薇薇一个乖乖女撒了谎不归宿跟他出去看演唱会，结果被辛薇薇家长抓个正着，大闹了一番，班主任把徐朝家长也叫了过来。　　徐朝追辛薇薇，这事儿但凡留点心的都能看出来，班主任天天看着他们，心里当然有数，不过辛薇薇成绩好人又懂事，老师对她放心，徐朝虽然皮，但也不是只会瞎胡闹的人，这事那事看得清楚的很，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装不知道。可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徐朝家里有点背景，辛薇薇家长情绪又很大，老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硬着头皮把徐朝家长叫了过来。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连并排走学校都让老师多注意，别说一起去看演唱会了，特别是女生还撒谎逃寝。徐朝家倒没什么，他从小惹事惹大的，可辛薇薇家里不一样，她家长知道这事儿后生气得不得了，不听解释直接就把早恋的帽子扣在了女儿头上。　　辛薇薇家长都是普通的工薪族，自小就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学校要去好的兴趣班也报了一堆，就指望着女儿以后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再挑着个好对象嫁了，一生安稳无忧，不能出任何意外。所以他们当时对辛薇薇特别失望，当天就办了退寝手续，直接把她接回家了。　　后来辛薇薇红着几天眼睛来上了课，看见徐朝就躲，当时徐朝还来找过李时雨，李时雨忍着一肚子的话想骂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好声好气地劝他最近别跟辛薇薇说话，可她没想到徐朝这可不是最近，他之后跟辛薇薇简直就是形同陌路，连同学关系都算不上了。辛薇薇那之后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下课都不怎么出去玩，虽然平时对李时雨和刘文静还是以前那样，但人明显笑容见少，上了大学才又开朗起来。　　　　虽然徐朝远离辛薇薇这事儿让李时雨挺高兴的，但辛薇薇当时从办公室红着眼睛回到教室时的模样，李时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所以当她听见徐朝那句话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一句：“不许去！”　　徐朝当即就拧着眉毛瞪了她一眼。　　李时雨心虚，被徐朝这一眼瞪得有点气短，眼神左右飘忽，“那个……地儿太远了……”　　徐朝手机往桌上一放：“那你别去。”　　李时雨想说，她本来也不去，更何况徐朝这重色轻友的肯定也不想让她去。当时他和辛薇薇就跟偷偷摸摸办大事一样，谁也没通知就两个人去了，后来李时雨才知道，是徐朝对薇薇说了谎，如果他当时没那点小心思，真的叫了她们去，肯定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事。　　　　李时雨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人，虽说有个不稳定因素在，但他跟这件事没多大关系，而且看徐朝那副已经在想坏点子的模样，事情应该还是会按照以前的趋势发展。　　可是不行，她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后果，没理由让朋友再往火坑里跳一次。　　于是本来重生后就担心自己跟不上课程的李时雨，一个下午没听课，在想怎么圆满解决这个事件。　　可能是她走神走得实在太明显，数学老师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后忍无可忍，手里的粉笔头举着，眼前就要挥手砸过来，她身后的转学生突然举手问了个问题。　　数学老师教了这么多年课，也是见过场面的，她还悬在空中的手硬生生换了个方向，举着粉笔去写字了。　　而李时雨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挨打，还在想对策。　　　　她当然知道，最简单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不让辛薇薇去看演唱会，而且这一条也最好实行。薇薇本就胆子小，从小也不做过出格的事，如果徐朝不骗她说她们也去了，她是肯定不会去的，所以李时雨对这一方法非常有信心。　　可是……　　自从听见演唱会的消息开始，辛薇薇眼里就一直闪着光，下午听课也没上午那么认真。她虽然脸上没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太大兴趣，但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动心了。　　不过她也很快就能平静下来，失望多了就习惯了，好奇一会儿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后来她上了大学，人也自由了经济也自由了，radwimps再开演唱会，她却没有去过了。　　　　李时雨家的教育方式一直比较开放，父母从没对她怎么严厉过，还给予充分的自由，她想做的都可以做，所以一开始她很是不理解辛薇薇的父母。后来上了大学，一个班里的同学五湖四海家境各异，她也年纪增长，渐渐懂得了辛薇薇父母对她的期待。　　子女的自由，通常是建立在家庭的压力上的。李时雨家里没什么压力，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她理解了，也就更觉得心疼了。　　她想让辛薇薇去看这场演唱会，在她最喜欢他们的那段时间里。　　于是她一直在想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好。　　　　辛薇薇是住校生，学校宿舍管的严，中午晚上都要查寝，还有严格的关门时间，基本上就没有几个学生逃寝成功过。　　演唱会在周六。住宿舍周末可以自行回家，留校的要在宿舍阿姨那里报个名字方便晚上查寝。辛薇薇是本地生，住校纯粹是因为家有点远，父母不想让她来回跑，有那时间不如多学点习，就把她安排进了宿舍。她每周末基本都是回家的，可那周她撒了谎，说要留宿舍泡图书馆。　　原本按照徐朝的想法，演唱会七点半开始，他可以卡在宿舍关门之前把她送回去，结果演唱会时长路况等一系列问题的出现让他们没能准时回去，宿舍阿姨查寝查到辛薇薇不在，当时就给报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又打到辛薇薇家长那里去，辛薇薇妈妈心里急，当下给辛薇薇打了电话问她在哪，那会儿辛薇薇还堵在路上，一时着急便说了谎说自己在宿舍，被戳穿个正着。　　　　李时雨没住过宿舍，对宿舍制度也不太了解，而且她小时候不爱惹事儿，也没出过什么坏主意，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来。再说了，小孩要干坏事之前，都得聚在一起商量一番，她在这孤军奋战独立无援，肯定不是个办法。　　把认识的人想了一圈，李时雨摇摇头，拨出一个号码。　　“喂？徐大朝？出来遛弯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