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话的时候肚皮一鼓一鼓的,胸口的两点沾了血的茹头化作了两只眼睛,肚脐眼张得大大的,变成了一张嘴,发自腹腔里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马福庆知道那是自己的老婆,他想叫她不要过来,但他却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什么动作。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是他的弟弟,此刻还在看着他嘿嘿地笑。

女人把手举起来,伸进自己的脖子,在里面掏啊掏啊,掏出一把带血的锯子,锯齿上还沾着许多碎肉。她血红的眼睛瞪得鼓鼓的,白花花的肚皮上那张嘴还在说:

“还我的头来”

马福庆就眼看着无头的女人蹲下来用锯子割他的头。锋利的锯齿刮在他脖子的皮上,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他已经死了,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撕心的疼痛。他想起那时候他亲手割她老婆尸体的头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还能感觉到这样的疼?

锯子咯吱咯吱地响着,血汩汩地往外冒,在地上流了一大滩。马福全在旁边嘿嘿地笑,看见锯子切到了底,头掉了下来,就拍手叫起好来。

马福庆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连头都掉了,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脖子处一丝丝凉风吹进自己的内脏。

女人拎着他的头走了,而马福全则一把抱起他的尸体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喂,你们去哪儿?你们不能把我分开!”马福庆喊着,可他其实已经死了,什么也没喊出来。

马福全跑到了一个废弃的鱼塘,把马福庆的尸体噗通丢进了长满水草的塘里。女人来到一颗大槐树底下,挖了个坑,把他的头埋了进去。

马福庆等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口鼻中塞满了泥土,一条蚯蚓从他的腮边爬过,钻进了他的鼻子,又从耳朵里钻出去。他的大脑在长满蛆虫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正在远处的水草间肿胀腐烂。

马福全和无头女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已经腐烂的无头尸体顽强地从池塘里慢慢爬出来,手指扣进泥土里,一点一点地朝着头颅的方向爬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比一个世纪更长。他爬到了那颗老槐树边上,用手把土挖开,把已经腐烂的头挖出来,装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蛆虫和蜈蚣在他脸上爬来爬去,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

啊!

新鲜空气的滋味真好!

活着真好!

然而,他刚刚以为自己重获了新生,并因此而喜悦,正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

那人的颧骨突突着,脸颊上几乎没有肉,两个眼窝深陷在黑色的眼圈里,远远一看,像个鬼一样。

“杨保国!”马福庆一眼就认出来。

杨保国不说话,脸阴沉沉的,像雨前的天空。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脸盆里是满满一盆水。

马福庆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刚想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四个穿着看守所号服的壮汉,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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