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驴子整个人贴在大管家程忠的屋顶上,透过掀开的瓦片,认真的看着罗汉床上一把年纪还龙精虎猛的老人家,仔细的思考:就这么剁了他会不会太武断……    三个疑凶中,杨夕最先排除了程思成。  他是程家的土皇帝,他不怕任何人。弄死区区一个翡翠,实在是没有必要留下具尸体,授人以口舌。    剩下的,就是两个管家。    原本,横看竖看都是小人得志的二管家更像凶手,从一开始妨碍事情的清查,到后来几次三番的折腾杨夕,他简直像竖在那的一根标靶。    杨夕的确是先去了二管家的院子,那院子里一点防护都没有,程德跪在院子角落里烧了厚厚一摞子黄纸,疯魔了一样的念叨:“冤有头,债有主,报仇索命一定找对人啊!”    杨夕悄悄儿的就撤了,倒不是二管家说了她就信,而是她觉得这样子忒怂,实在很难想象他杀人。    大管家的院子就截然不同了,三步一个陷阱,五步一个警哨,杨夕险之又险才爬上房。搓着下巴想,这才比较像个杀人越货,做贼心虚的样子嘛。    杨小驴子的三观被老道士教得有点歪歪的,可也还没歪到随便猜一猜就动手砍人的程度。可是证据……杨夕挠挠脑瓜子,觉得里面内容有点不够用。    难道我只能寄希望于忠爷会在床上把所有话都给讲出来了么?虽然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总是这么说的,可是……    可是……我都趴了一个时辰了……忠爷你肿么都不说话呢?  忠爷,你在床上这么闷,你老婆她知道么?    杨夕:“唉……”    正在此时,下面的颠鸾倒凤的二人换了一个姿势,中年男人肥壮的身子下,露出了一张清雅娟丽的面孔。    杨夕被这张熟悉的脸惊了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的之下竟与那女子看了个对眼!    “珍……珍珠……”    怎么会这样?珍珠不是给大少爷当了通房吗?她怎么会上了忠爷的床!    床上的珍珠同样如遭雷击,随即露出个羞愤欲死的表情。    她身上的男人顿有所感,大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怎么着,丫头,不愿意伺候忠爷了?身子这么僵。”    杨夕心下一沉,坏了……    只一瞬间,珍珠面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变,快得杨夕甚至来不及想到如何应对。最终,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杨夕从没在那张阳春白雪的脸上,见过这样的妖娆。   “忠爷可真坏……人家就是……就是……哎呀,讨厌!”    粉拳捶在男人的肩膀上,程忠不由舒心的笑了:“哦,去了?”已经粗糙苍老的大手抚弄着洁白柔软的胸脯:“这么会讨爷的欢心?不过爷就稀罕你这点,比其他丫头识趣。”    珍珠娇笑着,伸手揽住了程忠的肩膀。“哪有~忠爷这么厉害,人家说真的呢。”    杨夕整颗心木木的,这才僵硬着身子歪到在一边。把先前的瓦片盖好。  珍珠一定是认出她了,一片瓦只能露两只眼的缝隙,可是整个程家只有杨夕戴眼罩。珍珠是在回护她……    杨夕按着心口堵堵的地方,程忠她杀定了!一定是他强迫了珍珠!    杨小驴子尚来不及伤处悲秋,抬眼就看见一套熟悉的打扮!    黑衣斗笠,赤足草履!  比疤脸男略矮的身影,在房梁上轻轻一点,几乎是贴着脸落在了杨夕的面前。    杨夕只觉头皮一炸,抬手便是【天罗绞杀阵】第四式——【绞】字诀。  同时头脑中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程忠那老王八果然不冤枉!    说时迟那时快,法诀刚成,丝线未发,斜刺里忽然又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掌,牢牢扣住了杨夕的手腕。    杨夕如兜头挨了一盆冰水。  若说一个蹿到眼前才堪堪察觉的敌人,杨夕尚有有一拼之力的话。  加上一个一直潜伏暗处却没能察觉的暗子——不论他的攻击力有多么弱。  想要全身而退,都几乎是梦话。    然而搏杀之时,生死一瞬。这念头只在心头以不成文字的形式微微闪现。    杨夕压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被围殴的时候,只有趁着包围尚未形成,揪住了一个往死里揍,才有一线生机。  这时候谁回头谁就是傻逼!    杨夕的招式毫无停顿,灵力丝线气势如虹的卷向面前的亡客。    却在中途碰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被弹了回来!  这什么鬼东西?    杨夕瞪大眼睛,抬手掀了眼罩,全身灵力冲向左眼。【离火眸】堪堪发动之时,一双冰凉的手把杨夕拦腰捞住。质感锋锐的磅然灵气透体而入,截断经脉中的流转的灵力。    漫天丝线如被掐死的灵蛇,疲软的落下来,洒了杨夕一身。  左眼的火焰漩涡也溃散开来,只余眼眶上一圈不及蔓延开的火焰形黑色图腾,森然跃动。    一记精准手刀无声无息的劈在后颈上。  好疼!  可是,没下杀手?  杨夕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杨夕爬起来,拔腿欲跑。  刚跑出两步,又挨了一记手刀。  嚓,更疼了!  杨夕立仆。    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询问:“这回昏了么?”    杨小驴子趴在地上:“我要说昏了,你能不劈了么……好疼。”  抬起头,看见一张略带沧桑的清淡面容。紧紧闭着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白允浪:“……”  杨夕:“?”  白允浪脸色臭臭的。  杨夕:“那个……对不起……我的脑袋有点硬……”    半步之外,那亡客对身边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视而不见,不紧不慢的打出了一个法诀。空气中有隐隐的波动,一圈一圈散射出去。然后就高贵冷艳的立在那不动。    屋里马上传来程忠的回应:“禁制已撤,贵客下来吧。”    无名亡客身形一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屋内。“兄弟们在外拼死拼活,忠爷倒是在房里过得好快活!”    白允浪无奈的叹息一声,对杨夕道:“不可再妄动。”  杨夕乖乖点头。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讲条件的资本。    白允浪一把提起杨夕的衣领,轻飘飘一点地,二人就飘到了程忠的窗外,堂而皇之的站着听壁角。  杨夕:“!!!”    “珍珠,你今儿个先回去。忠爷改日再找你。”    杨夕眼睁睁的看见珍珠戴着帷帽,穿着披风从身边走过。  走到院门口,珍珠甚至还抬头望了一眼屋顶。  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杨夕:“先生,这是障眼法吗?”  白允浪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碗。“【避世钟】,方圆两米,自成空间。外面看不见,也听不见。”  杨夕敬畏的看了看,想伸手摸一下,又怕给摸坏了。但是依然觉得这应该叫【避世碗】。  白允浪直接把“小碗”交在杨夕手里:“昆仑剑修的制式装备,你以后也会有的。”  杨夕不敢动了,两手挺金贵的捧着。  “可您不是叛出昆仑成了邪修么?这都不没收的?”  白允浪:“……”  杨夕:“!”  我擦,我刚才说了神马?    白允浪抬起手,照着杨夕的脑袋给拍了一下。“知道我是邪修,你还不乖一点。”  杨夕捧着“小碗”没敢动:“……”  白先生,你会不会太好欺负了一点……    珍珠终于走得远了。屋里的二人终于开始说话。    “在下先给忠爷告个罪,忠爷托付的事儿没办成。让那小丫头给跑了。”  “嗯,爷猜猜,是你们香主去的,结果看见小丫头迈不动步了,阴沟里翻了船?”  “忠爷明见。”  “你们香主可真是……就那丫头的模样,你们香主也能……啧啧!”    窗外,杨夕一脸忿忿。“先生,我真有那么丑么?”  白允浪拿手指戳戳杨夕软嘟嘟的脸蛋,“……还好吧。”  想了想,又把杨夕的眼罩放在她脸上比了比:“不过这样就……”  杨夕气鼓鼓的。    “不过香主让我给忠爷带个口信儿,程家可能新来了一个元婴跟咱们抢货。”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那忠爷怎的没知会兄弟们一声?兄弟们也好招呼帮里的长老们来助拳!咱亡客盟也是有三位元婴的!”  “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抢货的。要真是的话,来三十个元婴也没用。”  “这却怎么说?”  “是个剑修。”  “嘶——不都说剑修特别难进阶吗?什么时候元婴期的剑修都满地跑了?妈的,碰到那些境界低的剑修就应该把他们一个个都拖出来打死!这帮玩儿意境界高了以后真是太特么坑人了!”  这是多么深重的一份怨念……    窗外,杨夕木木的看着白先生:“剑修一直是……这么遭人恨的么?”  白允浪一脸正气:“胡说,他这是偏见!”    屋里的声音突然压得低低的。  “忠爷,程家地下的古洞府到底是什么来路?怎的连元婴期的剑修也给引来了?”  “这个就只有家主才知道。我们也只知道有这么个洞府。”  “这洞府具体什么时候能开,忠爷心里有数了吗?”  “宝光都还没显,起码还得十年吧,现在就盼着那剑修只是个路过,到时候就不在了吧。不然……你我怕是连点渣滓都吃不着。”    杨夕转过头:“先生……”  白允浪斩钉截铁:“不行。”  杨夕:“我都还没说话呢!”    白允浪摁着杨夕的脑袋:“不管是关于古洞府还是关于我,都不行。其他的就可以。”  “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我只要在这【避世钟】两米以内,做什么他们都是看不见,听不见的?”  白允浪睫毛颤了颤:“是。”    杨夕把手上一直捧着的【避世钟】往白允浪手上一递。  自己屁颠屁颠跑去树下捡了一根木棍,在程忠的院子的地面上画了一张猪脸。  旁边题词曰:“你才长得丑!你全家长得丑!”  捡起一把石头,“咻咻咻咻咻!”    程忠院子里全部的窗纸都被砸破了……“呼啦——”“呼啦——”    白允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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